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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有竖点了点头。

“这回走多久啊”她又问,像是平常说闲话。

陈有竖抬头,把嘴里饭咽下去,说:“那个,姐、婶,我今个来,其实是跟你们辞行的我要回内地了。”

“啥”刘素茹没吱声,是老太婆开的口:“那还回来不”

陈有竖笑笑,说:“不知道。”

小桌旁三人突然都沉默了一下。

平时习惯了他早上上班、晚上下班,顺路帮忙把推车推出去,推回来,时不时在家一块吃个饭,时不时帮他洗几件衣服普通而平常。

刘素茹没去想过,就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哪怕前些天他跟着公司的人去了国外,那至少她心里晓得,人不久就会回来跟这回不一样。

“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她稳住情绪问。

“在南特拿奖后我给褚姐打了个电话,褚姐说澈哥总惹事,她不放心他身边没人,让我过去。”陈有竖说:“而且这边公司现在也稳定了,我能做的事,随便招个几个人都能做,我留下来,就是荒着”

“哦,晓得了,那你是得去,得好好奔前程。”

“嗯。”

一顿晚饭就这么在随后略微不寻常的气氛中结束了,陈有竖吃完告辞,出门,下楼梯

“咳。”

老太婆跟出来了,站在楼梯口,咳了一声。

陈有竖扭头看了看,说:“婶,有事”

“俺没事,你嘞,你不交代一句”老太婆没好气说:“这好来好去的,日子过了也不段了,虽说都没说破,你也不能冷不丁就这么走了吧俺家素茹一向自认低你一头,怕你嫌弃,生性也不是会纠缠的人咋个主意,你倒是吱个声。”

陈有竖转过头,“让素茹姐寻个好人吧。”

“那行。”老太婆一口气顶在胸口,“那就说死了,反悔你也别回头。”

陈有竖点了点头,往楼下走。

出巷子,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见刘素茹站在那儿。

“本心说,俺原也不敢想,可你这阵子,着实让俺误会了。俺刚还跟自个儿说,走了啊,不提,就不提吧,可是俺娘既然倒霉问了”刘素茹顿了顿,说:“寡妇人家,想不要脸皮求句明白话,你是真没那个心思,一丝都没”

陈有竖沉默着。

“你说呗,说完不管咋,都不缠你。嫌弃俺也行。”

“不嫌弃,也没得道理嫌弃。我想过要是能娶你做媳妇儿真好,在我老家那儿,像你这样的,就是最好的女人,啥都利落,还有志气,人也好”陈有竖没撒谎,他现在是能找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但是那不适合他,顿了顿,他说:“可是,我掉头想过了,我不能让你再死一个男人。”

其实刘素茹听前头已经哭了,听到最后一句,顿时糊涂,“啥意思你病了病了咱治啊。”

“不是。”

陈有竖和秦河源的过去,还有他们将来一定要去做的事,之前除了江澈之外没对另外任何一个人说过,因为那是关乎他们性命,最大的秘密。

晋省煤炭一业水有多深,就连江澈都明确表示过,他不会亲自去趟。

但是今天,没有问过秦河源的情况下,陈有竖选择说了。

“我妹死在那儿,我义父一家,也死在那儿总之我和河源一定要回去。事败了,是个死,成了,也未必能活。”

他最后说完这一句,转回身向前走。

两个人的文化水平都不足够解释一个问题:“那过去这段算什么”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个在这个世界上其实都孤单的人,各自小心谨慎地放任自己,贪图了一点温暖。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有那句话了,再死一个男人,再死一个男人刘素茹呆立半晌,看着人走到巷口,“欸,那谁你站下。”

陈有竖背身站住了。

“俺帮你养个后吧。”刘素茹站那说:“那样你有天真死了,才不会断了香火啊你说,俺说得对道理不”

陈有竖转回头,走到她身边,一声不出,看着她。

“那样俺也有人伴着,有人养老送终。”她迎着他的目光,又说。

陈有竖看着她的眼睛。

刘素茹爽朗地笑一下。

他一矮身,把她扛了起来。

“你家,你家。”

度过短暂的惊慌,刘素茹在他肩上说。

楼上,老太婆趴在窗口一直瞄着,听不见两人说话,但是啥都看得见,看到这一幕,老太婆大惊失色,一张脸先是兴奋,跟着就灰了。

“呸,俺就说你个磨盘守不住吧,你看套上驴了,要打转了。”

想到晚上要一个人住,她开始害怕,慌乱把门反锁好,又搬了桌子顶住。

最后气喘吁吁坐回小板凳上,打着膝盖叹气,“哎哟,俺这心里悔啊做啥好人,俺做啥好人赔了本了啊,也不知道这没良心的,有了男人还记不记得俺,嫌不嫌俺累赘,回头带不带俺走”

第一卷再见当年潮第369章有一个地方叫茶寮

天只蒙蒙亮,街面上路灯都还没熄,黄色的灯光打在清晨的空气里,仿佛蒙着一层薄雾。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老太太起来很久了,其实整夜就没怎么睡。不敢开灯,更不敢出门,她缩在屋里的小窗口,拉长了脖子,盯着巷子口的那盏路灯,一直张望。一阵锅碗磕碰的声音传来,楼下人家像是也起了,跟着有人在对话。但是她们说的是粤语,老太太听不懂,人也一样,一向就没熟稔起来,所以非但没有因此安心,反而听得心头一酸,更可怜自己了些。在异乡,相依为命的日子过了一年多,当婆婆的不知不觉她把儿媳妇看作了亲闺女,说是管着她,其实是跟在她身后,守一个家。心里盼着她好,盼着她能有个依靠可是等一天她真有了,老太太转念想想过世的儿子,再想想自己,突然发觉自己一下成了那个外人了。“从来只有带娃儿改嫁的,这也没娃儿。”“古今道理,哪来人带着婆婆改嫁的啊。”她自己叨咕了两声,眼眶就是一阵酸,抽鼻子抬手抹了,再往窗外头看一眼鱼尾纹撑开,脸上一喜。刘素茹的身形出现在巷口,拐角过来,粗长辫子斜着荡起又落下,打在她自个儿腰臀上。她的一只手往后摆着,牵着衣服袖子,把另一个身影也拖了出来。一下心里有些发慌,老太太连忙缩回身子,又把顶门的桌子撤了,扭身回去自家的屋,脱鞋上床,钻被子里盖住。从昨晚到现在,她想了很多,但是事到临头,又要面子不肯被看出来。外头门响了,刘素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