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王国,普尼斯港。
之后的日子里,勇者小队暂时坐镇普尼斯港,组建了临时性的政府与教会,在王都的支援下有条不紊地展开战后的重建工作。
一座巨大的方尖纪念碑立在工业区的废墟原址上,坚硬的大理石表面刻满了事故遇害者的名字,纪念碑周围是魔法催生的纯白花海。
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纪念碑前的广场上。
精灵形态的努尔身着正装,手捧鲜花,静静地站在碑前。
他的正前方的碑面上刻着一排镌刻得棱角分明的字母:
“谨以此纪念于奴隶与魔王之乱中牺牲的无辜者们。”
不出他所料,官方将奴隶定性为了普尼斯港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甚至还放在魔王之前。
努尔将鲜花放至碑前,放到码的整整齐齐的花束旁,看起来颇为庄重地鞠了一躬。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一边,下一位捧着鲜花的贵族学生紧跟着他的步伐走上前去,重复他的步骤。
努尔刚回到人群中,一名陌生面孔的修女就将一张邀请函递给了他:
“光神在上,努尔先生,希望您毕业后能考虑一下普尼斯港教会的工作。”
他挑了挑眉毛,将名片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与骰子挤在一起:“尊敬的修女小姐,我很荣幸能收到教会的邀请,但我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才能毕业。
“何况我也不是贵族出身,只是一介平民,恐担当不起这般神圣的侍奉神明的工作。”
修女微笑道:“仁爱而开明的主对祂的信徒一视同仁,不会因为是贵族出身就偏爱您,也不会因为是平民出身而轻视您。贯彻着主的意志的教会自然也是如此。”
“在教会里,只有能力与虔诚是唯二的用人准则。”她忽然降低音量,悄声明示道,“以您的能力进行估算,主教的位置板上钉钉。”
努尔回以淡淡的微笑:“尊敬的修女小姐,您为何如此肯定?”
“……”修女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她凑得离努尔更近了些,耳语道,“努尔先生,据我了解,是那位勇者大人的提议。她先前在教皇陛
?
努尔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的脑海里预演过勇者的各种反应,但这结果仍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确实有点搞不懂勇者的脑回路了。
我提前和雅儿那边联系过,通过安插在精灵族中的棋子,把精灵族“神选者”的戏做足来削减勇者方的疑虑……难道这是勇者的计策,希望借此将我控制在教会的监管体系中?
那挺扯淡的。她不可能想不到,只是一张邀请函而已,自己完全有足够的理由进行拒绝。
“光神在上。抱歉,请容我再多进行考虑吧,尊敬的修女小姐。”他优雅地行礼道。
“光神在上。教会尊重您的决定。”
修女点了下头,脸色难掩失望地躲进了人群的缝隙中,顿时不见了踪影。
努尔边注视着默哀仪式,边思考着:“普尼斯港政府昨天则是正式派遣专人递交名片给我……教会与政府在之前的事件里都被魔王重点照顾了,人员需求量大,提前找魔法贵族学院的学生倒很正常。”
不止是他,很多学院的学生也接到了政府或教会的邀请,尤以平民学生居多。可能是因为贵族学生大多都转学到王都的贤者学院去了。
前几天,学生地下组织的头目阿尔芬妮也随着海德里希家族产业搬迁转学去了水之都,走之前郑重地把头目的位置交到了努尔的手上:“抱歉了,努尔兄弟,我从头到尾都是个不称职的领袖。”
努尔摇头道:“您为组织付出的心血,大家都有目共睹。”
“可别打趣我了。”金发女郎低下头,语气饱含愧疚,“合格的领袖不会在大难临头时抛弃属下,但我……我当时害怕了,我满脑子都只想着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而你却愿意冒着危险去救人,成功挽救了辛达同学的性命。如果早把领袖的位置交给你,或许康普就不会死了。”
她拿起厚厚的笔记本,脸上写满了自嘲般的笑容:“我想想,我其实更适合当一名魔法生物学家,去记录那些奇奇怪怪的种族与魔物。”
努尔淡淡地叙述道:“阿尔芬妮,其实换我也救不下康普同学。我即使能反应过来,也挡不下幽灵巨舰的炮火。
“所以你不必为此感到自责,这件事上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阿尔芬妮没有接过话茬,抿紧嘴唇注视着努尔的脸庞,最后嗫嚅着说:“谢谢你。”
她接着轻声说道:“我们相逢一场也是缘分。你如果以后有困难了,可以来水之都找海德里希家族帮忙,那位剑之圣女常驻的教会里有家族的人。”
“我以本人阿尔芬妮·冯·海德里希的名义起誓。”
在仆人与奴隶的保护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但由于努尔极其广阔的听力范围,他听清了曼妙的金发女郎那满怀遗憾的窃窃私语:
“要是他没有爱上希佩·辛达就好了……”
……“努尔,你在想什么事?”
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躲在人群后面,正在沉思的努尔肩膀突然被人一拍。
他闻到了一缕沁人心脾的幽香,没有回头就开口道:“辛达小姐,您不是回去休息了么?”
“说了叫我希佩就好!”希佩似乎对努尔声音中的那明显的距离感有些气恼,随后又冷静了下来,愤恨而小声地咕哝道,“我与教会的人吵了一架。”
“因为安娜的事?”
“对,这群混账不肯把安娜的名字刻在纪念碑上!他们说身为罪魁祸首的奴隶,没有资格称为受害者,但安娜她从始至终都在我的身边,最终也是为了保护我死的,她根本不可能参与什么所谓的奴隶暴动!”
希佩悲伤而愤怒地絮絮叨叨着,声音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努尔,你知道教会什么反应吗?他们竟然直接说,就算没有奴隶暴动这件事,教会也不可能把任何一个奴隶的名字刻在纪念碑上,因为这玷污了神圣的纪念碑……”
努尔冷冷地打断道:“保持冷静,希佩,公共场合不可对教会不敬。”
金发的精灵女孩猛然一惊。她注意到周围的几个人正在用不善的眼神打量着她。
一个人直接劈头盖脸地骂道:“没有教会与政府的牺牲,没有勇者及时赶到击退魔王,你有几条命都不够!长耳族是不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不感谢拯救你们的教会与勇者便罢了,反而因为一个低贱的奴隶就开始借题发挥……”
另一个人则挖苦道:“本来我也对奴隶的遭遇感到同情,现在看他们完全是咎由自取,一群比邪教徒还疯狂的家伙,活该世世代代皆为奴!”
“这么喜欢奴隶,你怎么不去当奴隶?”
“表面滥发善心,实则忘恩负义的长耳圣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