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是最小的公子,但君上当时心思却全在你身上,每日定时都会来看你几眼。”
“由此,母亲荣宠更甚,也越发遭人嫉恨,可这一切都被君上给挡在了一边。”
“那两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在外忙于公事,我在内给他教导孩子”说道此处,澹姬脸上却露出惨色。
“成侯十七年的时候,因为旧伤复发,成侯一病不起,国事由他接管。”
听到此处,魏无忌有感觉,马上就要说道重点了。
“而这,也是父亲等待的机会来了。”澹姬面有痛色,似乎不想再回忆下去。
魏无忌心都悬了起来,他可怕澹姬就这么停了下来。
“他执掌国事后,公事也就越发繁忙,留在太子府里的日子越来越少,反倒是父亲经常来看我。”
“父亲每次来,都会从街上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那是长在宫内的我很喜欢的。”
“而且,每次父亲都会讲我小时候的趣事,父女之间感情加深了不少。”
“这样的日子,看起来也过得去,至少是快乐的。”
“直到有一天,父亲告诉我,让我对他说变法的事情”
听到这里,魏无忌悚然一惊,对变法二字他没来由的敏感。
澹姬继续道,“我那时那知什么是变法,便听信父亲的意思,将话转告给了他。”
“那时的他,初掌国事,对魏国的种种弊端难以忍受,对列国的虎视眈眈更是大为光火,他需要一个能帮他将国家强大起来的人。”说起魏侯,澹姬眼中发出光芒。
“所以,他接受了父亲的请命,直接将其提升为大庶长,总领变法事宜。”
魏无忌跪在地上,几经的听着十几年来的秘辛。
“由于父亲对此事计划了很久,刚一上任便提出了各种律令,针对国内弊病。”澹姬转过身,背对着魏无忌道。
“一切都进行得很流畅,就算有些反对的声音,也在变法的洪流中被冲的支离破碎。”
“在短时间内,魏国出现了一番新气象,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那是他内心所期望的。”那个“他”字,澹姬说的格外神伤。
“于是,父亲拿出了更进一步的律令,他提出了以军功直接对等授田的制度,以提升士卒战斗的热情。”
“仆一提出,父亲就遭到了许多大族反对,因为一旦法令实行,士卒们拥有自己的土地后,谁又会去给那些人耕种呢”
“面对迎来的压力,他还是毅然站在了父亲这边,强力推进变法。”澹姬语气变高,似在此处
“最后,军功授田一事还是被实行下来,各部士卒果然士气大增,在战场上越发英勇。”
“变法的成功,让父亲也名声大振,其风头甚至盖过了当时的丞相,被时人称为隐相。”
“成侯十九年,病入膏肓的成侯崩逝,他顺理成章即位魏侯,父亲其荣宠更是深重。”谈到地位变高,澹姬语中却无一丝喜色。
魏无忌依旧不语,默默地看着澹姬的背影。
“那时武安城里,我们澹家声望完全盖过其余大族,连丞相和柱国将军,都不得不让父亲三分。”澹姬语气舒缓,叙述变慢。
“似乎,治国平天下的目标已经达成”
“但父亲并不满足于此,他还要继续变法,而且越发激进”
“君侯执政的第二年,父亲直接提出了,要以军功授爵的议题”
“此言一出,立刻变在武安城内引起轩然大波,人人皆道此为乱命。”提到此事,澹姬不住摇头。
“父亲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始终坚信自己是对的,在一片反对浪潮中,他强行推进了变法。”
“在强权的镇压下,巨大的反对声被他压了下去,父亲甚至已经等待着,丞相之尊,上卿之位都快被他揽入怀中”澹姬话速变慢,似在逃避。
“但父亲最后等来的,却是武安戍卫将军的兵卒他被以贪墨军饷,意图谋反的罪名被抓捕。”
“到这时,父亲依然没看出问题的严重,他还是认为,君侯会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洗脱冤屈”
“可是,这一次君侯没有出声,只是任由父亲在牢房内无力挣扎以至于在父亲斩首的那一天,他都未曾见过君侯一面。”
站在澹姬背面,魏无忌依然能感受到澹姬在流泪。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恐怕也不过于看着丈夫,杀死自己的父亲了吧
“再往后,澹氏一族大批人被牵连,然后被斩首,余下的那些人也是被发配极北之地,生生世世为奴为婢”
“仿佛一夜间,武安城内呼风唤雨的澹家,便如烟云间飘散无踪。”
澹姬转过身,满脸泪光道,“而我,便是武安城内,最后一个澹氏族人。”
澹姬虽在流泪,可他并没有哭,这些年的磨难,已经将他锻造得格外坚韧。
“因为父亲的事,许多大臣都要求将我废黜,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指着魏无忌,澹姬说道,“因为我生育了你的缘故,被君侯免于废黜,保住了宫中的地位”
“可是,多年的夫妻情分,也就止于此了,往后,他再没来看过我们母子一眼。”说到这里,澹姬眼中痛色更重,为似是为那一番感情的消亡而痛惜。
难道母亲还爱着便宜老爹魏无忌心中冒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话听到这里,魏无忌心中疑问却并未消完,他直接发问道,“母亲,外公为什么会被诬陷”
“父亲又为何听信谗言,不出来主持公道”
“还有,徐柱国和咱们,又有何关系”
魏无忌心中问题还有很多。
第122章长夜路漫漫
“你外公为什么会受诬陷”听了魏无忌问话后,澹姬又将原话重复了一边。
澹姬冷笑两声,才道,“那只怪他,得意忘形之时,得罪的人太多了”
“不光是那时候,他在变法过程中,你可知他伤害了多少人的利益世家大族人人皆恨之入骨。”澹姬说起自己父亲,现在全无一点温情。
因为就是整个人,破坏了她原本美满儿幸福的生活,害得她和她的儿子受尽欺凌和白眼。
“不是别人害得的他,是他自己作孽,把自己和澹氏一族给害了”澹姬冷冷说道,那里还是那个温婉而恬静的女人。
魏无忌见自己母亲这副个样子,内心也能理解她的苦楚,任谁遇到这事儿,都很难如澹姬这样坚强。
“那么母亲,既然父亲应允了外公的变法,在外公落难时,又为何坐视不理”魏无忌又问道,那有如此坐国君的。
澹姬又是一声冷笑,在房间内走了两步后,才沉声道,“当年正值北方胡族犯境,还有秦陈二国在西边骚扰,君侯登基不久,还未完全压服国内各个派系。”
“当这些人一起发难时,纵使是国君,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澹姬叹道。
“若是这些人闹了起来,让外敌大举入境,恐怕魏国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以至于动摇国本。”
“所以,父亲便成了两边妥协的牺牲品。可笑的是,他到死都未曾看透这一点。”澹姬失笑道,看起来略有些诡异。
魏无忌知道,心情不断大起大落,便会参生这种失常行为。
“外公只是不愿意去相信事实吧”魏无忌应了一句道,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