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心如死灰的曹子昂看到赵伦派人送来的信,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厚颜无耻,无过此人。
墙倒众人推。
他怕是有史以来,最惨的一届状元。
面色凄惨的曹子昂知道,眼下还不是最惨的时候。
因他之故,累得相府千金甚至宁次辅清誉受累,成为笑柄,才是真正的大患。
怕是用不了多久,御史就该上书弹劾他了吧
却不知,是会废黜功名,还是会流外为官
曹子昂发誓,只要给他留下一分机会,他就绝不放弃
终有一日,要让陷害他的这些人,受尽折磨而死
“咚咚咚”
一阵急促不耐的敲门声响起,曹子昂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昨日之前,还处处巴结于他,他却不会多看一眼的伙计,今日已经敢给他使脸色了。
木然的道了声:“何事”
门外传来回话:“曹状元,宁相府派人来给你传话,还不快开门”
曹子昂闻言,身子一颤,瞳孔猛然收缩。
长安西城,居德坊。
贾府,梨香院。
快到中午方归家的薛蟠,一进内宅门儿,就大叫道:“好妹妹,快瞧瞧,哥哥给你带了什么来”
“该死的孽障,你混叫什么不知去哪里灌了野猫尿,不好好回你地方窝着去,撞客了不成,发什么疯”
薛姨妈午睡还未醒,被吵醒后,气得隔着窗子骂道。
薛蟠也不在意,一边往里进一边嚷嚷道:“这几日妈和妹妹都不痛快,我哪里还有心思去吃酒
到处寻些好东西,想淘来给妹妹。妹妹若是好了,妈必然也好。
寻了一宿,终于得了个好东西,保管妹妹喜欢”
听他这般说,薛姨妈的起床气也散了大半,再见他青着的双眼,一脸疲倦,便当真以为他为了自己娘俩奔波,心里真真心疼不已,只剩下怜爱。
连里面房间也有了动静,就见一身着蜜合色比肩褂下一浅葱色绫裙的少女走出。
不见奢华,唯觉淡雅。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面若皎月,眼如水杏。
不是薛宝钗,又是谁人
她看着薛蟠眸光闪闪间,隐有愧意,道:“我不过这几日不大舒服,当不得什么大事。哥哥又何必放在心上”
薛蟠见连向来精明的妹妹都瞒过了,心里愈发得意,摇头晃脑道:“妹妹这是什么话妹妹身子不大舒服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如今我就妈和妹妹两个至亲,哪一个都得好好的”
这话倒也说的真心诚意。
却将薛姨妈的眼泪都感动下来了,一把拉过薛蟠抱住,心疼哭道:“我的儿啊”
不过只哭了一句,就戛然而止了。小言兑下載噈找酷书网kuunět
一把将薛蟠从怀里推开,怒视啐骂道:“该死的畜生,一身的骚味,还敢跑来哄我们”
薛宝钗闻言,也沉下脸来。
她方才也要落泪了
薛蟠满心的懊悔,竟忘了沐浴了,却跳脚道:“真真冤枉死人了,妈不知道我为了得这个好东西,费了多大劲
银子都买不来的,专门淘给妹妹的”
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纸笺来,递给薛宝钗道:“妹妹你只管看,若说出一个不好来,打今儿起我再迈出这个门我就不是人”
心里其实还是很有些忐忑,他不大懂这些
薛宝钗将信将疑的接过纸笺后,缓缓看去,看了点题后,秀美微微一蹙,继续往下看,然而只入目了第一句,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薛宝钗仍未回过神来,这边薛蟠已经得意的连连跟薛姨妈使眼色。
薛姨妈从炕上起身,悄然走到薛宝钗身边,看了过去
她也是能识文断字的,哪里读不出这阙词的好来
只是,却以为不适合未出阁的闺秀看,幽怨太重,怕让她们心生恐惧。
因而又骂道:“从哪寻来的这些教坏人心的怨词,也敢拿给你妹妹看”
“啊”
薛蟠脸上的得意凝固了,铃铛大眼睁的溜圆,以为被锦香院的云儿给哄了。
正要跳脚骂街,却听宝钗笑道:“妈放心,这词是极好的词,虽怨意重了些,到底是那不得意的女孩子所写,对我”
一番话没说罢,就见薛蟠张大嘴笑个不休。
薛姨妈恼道:“猫尿灌多了,这会儿发疯”
薛蟠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是妹妹往日里总劝我多读些书,如今却连男女也分不清了”
薛宝钗并不理他,也不觉得难堪,眼神还是落在那首词上,随口道:“纵然不是女子所写,也是摹拟女子口吻而写。
只是难得此人如此懂女儿心”
薛蟠凑趣道:“妹妹可喜欢”
见薛宝钗缓缓颔首,薛蟠大喜,道:“这里面还有一桩公案呢妹妹若是听了,保管更喜”
薛宝钗闻言,抬起眼帘,一泓秋水般的眸眼看着薛蟠,道:“是何公案”
薛蟠得意洋洋的将从云儿那里听来的故事又叙述了遍,让薛姨妈和薛宝钗两人都惊叹不已。
薛姨妈恼道:“亏那人还是状元,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薛宝钗倒是冷清,笑道:“妈又何必动气俗话说的好: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为了功名利禄,前程富贵,多少人连老子娘都不要了。
更有人破家舍业,只为考取一个功名。
只可惜,熬白了头,也考不得一个生员。
这般心思下,读书人心中自然多乖戾之气。”
薛姨妈闻言,叹息一声,道:“难为你看得明白。”
说罢,又看向薛蟠,心道,不爱读书也就不爱读书吧,左右家里不指望他考功名。
万一读成了那些黑了心的混帐,连老子娘也不认,还不如不读。
薛宝钗却又对薛蟠笑道:“不知哥哥故事里的那少年词人,到底是何人”
薛蟠抓了抓脑袋,道:“听说,叫什么劳什子贾清臣,怪耳熟的一个破名,好似在哪听过。”
薛蟠从未与贾琮蒙过面,也没在意过贾家有这样一个子弟。
但是,他没听说过,薛姨妈和薛宝钗又怎会没听说过
薛姨妈是与王夫人话家常时,听说过东路院有这样一个庶子,极得老爷喜爱。
而薛宝钗则是与探春等人交往时,多次听说过贾琮之名。
这一会儿,听说故事中一词压倒状元的少年词人竟是这位还未见过的“熟人”,母女二人不由面面相觑。
荣府,向南大厅。
贾政也正纳罕,怎今日那么多故旧好友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