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涟漪的时间紧,十来点她就得回来,所以,她说准备带江澈去吃很好吃的早餐,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老店。
特意要了客房叫醒服务,七点差一刻,江澈赶到楼下,褚涟漪已经在外头路边了。
没化妆,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白色的圆领长袖衫,蓝色修身牛仔裤,白色为主的进口运动鞋
这是与她平常完全迥异的打扮。
“让姐装回年轻。”她带着点儿紧张,笑着说。
“很适合,很好看。”江澈鼓励了一句。
走在路上,这是一个轻松活泼的褚涟漪,就连她的步伐节奏都能看出来。
她大概很少这样完全放松的出来闲逛,而且江澈和她之间的那种感觉刚刚好,不生而尴尬,也不亲密过火,正是一个适合放松相处的状态。
江澈一直很好地拿捏着这个度。
跟着七弯八拐走街穿胡同,到地界,她说的那家汤包店却搬走了,旁边人家说搬走都半年多了,这大概证明她到底有多久没出来。
褚涟漪一脸的小窘迫,说:“小澈你饿了吗要不就旁边随便吃一下”
江澈向旁边的人打听了搬迁后的新店址,说:“听你说了一路,你不馋我都馋了,今天非吃不可,走吧。”
找到新店,汤包依然好吃,褚涟漪却说味道好像有些变了。
老板解释说大概是因为一些工序换了机器,比如肉馅,不再是双刀老大娘剁的了。一切都在变化,包括最传统的。
吃完出来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本身有些路痴的江澈抬头看一眼,盛海火车站塔楼楼顶在望,竟然不小心逛到小公园对面头了。
好奇心一下泛起来了,因为这里很可能有当时见过他的那批人在,江澈绕了个弯,小心翼翼地站在拐角看了一眼。
一面大旗矗立。
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各种变种瑜伽,静坐吐纳,各种笑脸,各种和睦。
这是一统江湖了
“你在看什么”褚涟漪跟上来问。
江澈目视不远处那片,讷讷说:“看看我的一亩三分地。”
“嗯”褚涟漪没听明白,踮脚看了看,说,“哦,金身功啊,这个是新的,一个叫韩立的大师传的,最近很有名,很多人都练要进去看看么”
“还是不去了”,江澈说,“我怕吓到你。”
正文第七十四章跟我比人多
离开小公园往前走,褚涟漪把袖子卷起来,腕上戴有一串红绳编织手串,问江澈好看么她说饰衣链本也想戴来着,但是衣服不好搭,可惜了。
其实夏天到了,身上穿一件衣服都嫌热,再挂串饰衣链在胸口确实累赘。
这时间八点不到,很多商店都还差点儿才开门,走没太远,两人过马路,在火车站站前广场西头找了条长椅坐下来,看人来人往,闲话说笑。
褚涟漪果然提起了之前杨礼昌说起过的那件事。
江澈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犹豫了一下,询问道:“你那个他是什么想法”
“舍不得吧,也不服气,大概还想掰一掰看”,褚涟漪犹豫了一下说,“他本身在燕京也有些朋友的,以前当知青的时候挺多大院子弟一起。”
江澈推测这个“他”手上的认购证可能比杨礼昌还多,毕竟王宫饭店和沙龙摆在那里,他在这一行泡得很深,又有一定的上层人脉资源。
但是朋友比得过爹吗
同一个圈子里的角力,他可能还不如身在地方,自有一亩三分地的杨礼昌站得住。
江澈想了想,一样还是劝杨礼昌的那句话:“其实如果价格勉强能接受,让一点也好,结个善缘或避祸。”
这完全是冲褚涟漪的,不然江澈管他死活。
褚涟漪笑了一下,但是神情分明有些萧瑟,“这些事不是我能说的,要是我能说,三年前,我三十岁,就不愿意站在那里。钱这个东西,有的人上了瘾,就钻在里面了,别的什么都不看。”
既然这么说,那这个话题就没办法继续下去。
褚涟漪自己主动转换了话题说:“你看,那几个穿短裙的金发美女好高,看样子应该是苏联的吧”
其实这时候苏联已经解体了,但是短短几个月,民众的称呼还没有改过来那其实也是一个捞钱的大好机会,可惜江澈还不够格去趟这趟浑水。
伴随着高跟鞋的咔咔声,人从不远处经过,俄罗斯年轻美女高挑、秀丽,看着确实很惹眼。
“到三十五岁以后,她们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会迅速变身大妈形态,胖成一个水桶。”江澈笑着说:“要说容貌保鲜的持久度,三十甚至四十岁后的气质形体,其实咱们国家的女人算是非常好的了。”
“我当作你是在偷偷夸我。”褚涟漪开心了,像个小女生,拍了拍江澈的肩膀说:“你看,那俩男的牵着手。”
江澈抬眼看了看。
两个背上绑着被褥,手里拎着缝制布袋的男人经过,前一个年长些,正张望着过马路,后一个看着十六七的样子,头发蓬乱,脸有点脏,正紧跟着前面的那个,拉他手,亦步亦趋,表情里有惊惶和恐惧。
“大概后面那个孩子是第一次离开乡村出来打工吧,甚至前面那个可能都是人第一次从闭塞的环境里走出来,到大城市,是会莫名恐惧的。”江澈解释了一下,微笑说:“你大概不了解吧。”
“我”褚涟漪恍惚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嘴唇张了张,“对不起,我只是隔太久忘了其实那种感觉我知道的。那时候,我十五岁,爸妈死在了牛棚里,他把我带回来,出车站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每一步都跟得很紧,后来他娶了另一个人。”
好不容易,江澈才把气氛挽救回来。
“那个一看就是假老板。就弄身衣服,夹一皮包,靠一张嘴骗人的。不过别看是骗人,他再会几句港式普通话的话,有些偏远地方连县长书记都会被他们忽悠得团团转百业待举,地方上实在太渴望投资了。”
“那个穿得不怎么样的,倒很可能是农民企业家,家底丰厚。你看他领带打错了吧,歪的,可是全身上下一看就不便宜有钱也舍得,只是刚出来,还不适应。”
“那个那个很明显,人贩子。”
江澈在观察,猜过往行人的身份,逗褚涟漪玩。
“人贩子”她惊讶了一下。
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就在街对面,从右向左经过,江澈点了点头,指点着分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