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好友之间了解极深,祁素云这么一说,唐玥马上察觉不对,“是不是那边有什么事啊,素云姐,你跟我说实话。”
祁素云带着犹豫看了江澈一眼,江澈点头。
“雨芬他们刚才先过去了,说那边咱们厂原来咱们厂的人很多”,祁素云眼神里裹着怨愤,“你今晚不是戴着咱们的饰衣链去了几个地方跳舞嘛,他们,他们有人看见了,回去乱说闲话。”
话到这里就够了,难怪谢雨芬自己没来通知,这小辣椒,估计不服气,正在那边跟人吵架呢。
“别去了,你看本来去那边开摊的东西,我都带回来了。”
祁素云回头示意了一下自行车后座,那里严严实实地绑着一个大包裹,外面是铺地的防水布,里头是饰衣链和编织手串。
“那就先不去了,反正小玥姐也累了。素云姐你带她回家,那边我去看看。”
江澈知道唐玥有所成长,但是他能猜测那边的情况,决定还是不让她直接去面对这些事避过正面冲突,其实非常容易澄清和处理,江澈早有后续安排,不急于这一时。
意外的,唐玥摇了摇头,自己过去把祁素云自行车车后座的包裹解下来,包裹有些重,她吃力地抱在怀里,走回来,看着江澈的眼睛说:“我要去。不跳舞,我去开摊。”
这眼神、语气,江澈没办法拒绝。
他走到祁素云身边小声交代了一句:“让人去把刘姨、方婶接来,到那边先找我。”
人群聚集在工人文化宫外面,这里的舞场临州市内各大国企职工常来,二厂的人也有时候会来。
但是今天,二厂的人显然太多了,有不少是凑热闹或“特意”赶来的。
除了仍然在岗的,已经下岗的也来了不少过往而言厂就是家,现在就算离开了,风吹草动还都一样听得见。
这时候下岗职工的情况分两面,有生活没着落了咬牙凭双手去挣日子的,勇敢去闯的,也有部分人干啥啥不成,日子难过了依然放不下脸面出去讨生活,搁家里打架,搁外头就爱说点别人的惨来达到心理平衡。
流言鼎盛,比如谁下岗了说是去打工,其实往粤省去当了小姐,谁在岗,又是因为上了谁的床真真假假,数不胜数。
今天的事,事关二厂最出名最漂亮的那朵花,唐玥。
谢雨芬性子活泼但是不善辩说,更何况她现在面对的是这么多人,而且里头有不少是受了指使,故意胡搅蛮缠的,根本辩不清楚。
人多嘴杂,只要气势上没压住,有理都没法往外说。
人在世上,有理说不清的时候太多了,小辣椒心头郁结、难受,撸起袖子开始飙脏话。
唐玥抱着大包裹走进来,没出声,神情平静。
她漂亮了很多年,但是现在身上这样的打扮,从没有过,这足以让过往在厂里就天天想着多看她一眼的年轻男职工们一时目光呆滞。
美女自带天赋气场,光环加持,场面僵住了一下。
“以后出去都不敢说自己是二厂的啰,名都叫人败了”一片沉默中,有人阴阳怪气地躲在人群里说了一句,“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故意出去显摆。”
“是啊,以后外面人提起咱们二厂,还不知道说什么呢。二厂养你这么多年,你爸妈还是咱们厂的老英雄老模范呢这人,二厂可丢不起。”
马上有人接上,难辨愚昧还是蓄意,但是都没敢站出来唐家大招阴影犹在。
“小玥姐,你真的让暴发户包了,给人当小蜜了”
有人站出来了,一个穿着深蓝色二厂制服的年轻男职工从人堆里跑了出来,看那青涩样,大概比谢雨芬还要小个一两岁。
问完这一句,他蹲下抱头就哭,拿手捶地。
很显然这一类不属于心存恶意的,用后来的话说,大概就是单纯少年发现自己一直暗恋却不敢靠近的女神突然变质了心里受不了了,崩溃了,啥也不顾了。
他被流言影响,不辨是非,但是“愚昧”,其实一样会伤害人。
正文第六十二章给条活路吧
这也就是1992年了,放以后,哪有这事
江澈站得稍微有点远,在等人,不时扭头看一眼祁素云效率很高,刘姨和方婶眼看就到了,他赶紧迎上去。
“二宝你脑子有坑啊听不懂人话啊”
文化宫外,唐玥还没说话,谢雨芬先急了,上来扯了扯唐玥身上的衣服,说:“你凭啥就信那些人是因为小玥姐今天穿了身好看的衣服”
她又抓起唐玥身上带的饰衣链,“还是因为这个”
“那你看我你好好看看,我又给谁包了,我这得几十个大老板来包吧”她把自己带的饰衣链托起来,那上头各种华丽,超过唐玥的不知多少倍。
年轻男职工抽抽搭搭的抬头看了一眼。
谢雨芬“咔嚓”掰下来一颗玻璃水晶扔地上,“刚还有说小玥姐戴钻石项链的嘞,你们他娘的见过钻石项链吗我钻你们奶奶个腿,镶金的脑门,象牙的狗嘴”
小辣椒脏话飙起来一阵噼里啪啦,刚刚唐玥没来之前,她被人蓄意围攻,连说话都被一堆嗓门压着,这会儿总算是痛快了。
人群安静了几秒钟,“那她穿这样,戴这个,一个个跳舞场的钻是要干嘛”
“卖东西,就这些东西。”
唐玥第一次开口,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激烈,一边说,她一边低头拿手扫开石子,腾出一片空地,把包裹放下,打开,开始整理饰衣链和编织手串。
“那也是旧时代的交际花,抛头露脸”,一个胸兜里插着钢笔的男职工站出来,满是鄙夷说,“说是卖东西,卖东西有这样卖的吗,还不是卖脸”
这话诛心尤其现在是1992年。
“啪。”
一个耳刮子就劈到了他脸上,时机正好,满头白发的刘老姨一个踉跄扑上来,打完接着踉跄,接着挠。
男职工把人架住推一把,犹豫了一下,不敢用力,气急败坏退开两步,恼火说:
“师娘,你干嘛”
刘姨的情况很特殊,她是差两年就退休了却被迫下岗,至今退休工资的事都还没个说法,而她家老头,原来也是二厂的老资格,二厂机修那一块,几乎都是他的徒子徒孙。早些年下来就是这样的,工厂里的师徒,那也算亲人
可惜,老头早几年走了,剩个老师娘,下岗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