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此能力,汉阳铁厂经营不善,所产钢轨全不合用,辜负了总督大人的一片苦心。”
“铁路确是钢铁需求大户。”陈文强拱了拱手,“总督大人不仅兴办洋务,还通权达变,讲求实济,陈某钦佩备至。”
“铁路为自强第一要端,铁路不成,他端更无论矣。”张之洞捋着胡须郑重说道:“西洋富强,尤根于此。陈先生,你以为如何”
“总督大人高见。”陈文强笑着恭维道:“铁路与经济发展,与国防,皆有非常之意义。”
“总督大人亦是知悉铁路之重要,方才对修建铁路极为重视。”辜鸿铭在旁说道:“芦汉铁路修建尚顺利,独粤汉铁路,耗资巨大,进程缓慢,令大人十分忧心。陈先生洋务娴熟,可有妙法使其早日修建完成”
陈文强想了想,摇头道:“陈某不了解具体情况,不敢妄言。但耗资巨大,便不是商办所能承担的。修铁路这事呢,需要的是巨额资本,本来是不是靠民间摊派能支撑起来的。”
“本督亦如此认为。”张之洞皱着眉头说道:“可要借外债,就难免民心沸腾,激起民众蜂起而反对、反抗。”
“借外债估计是难以避免。”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只要不丧失路权,与洋人互利双赢,又有何不可民意沸腾,民心反对,是信息不明,理解偏颇,未尝没有解决之法。”
外国资本在修建铁路的同时,往往也控制铁路的管理权、用人权、稽核权和购料权等。更为严重的是,这些铁路的借款合同往往规定,中方必须以全路产业作为抵押,如果到期不能还本付息,外方将把铁路占为己有。
因此,“拒外债、废成约、收路自办”便成为全国士绅的鲜明口号,收回矿权和路权也成为了国民的自觉运动,特别是知识界和民族工商界都为之大力鼓吹。
第一百三十九章行难,综合考虑
在陈文强看来,外资借款要求抵押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抵押,谁不担心钱打水漂啊至于管理权、用人权、稽核权和购料权等,如果全交与国人,不管是官府,还是商人,管理水平还在其次,贪墨侵蚀挪用就将使铁路修建的成本大增,建成的铁路收效期也将延后。
说到底,到了满清末期,差不多已经是全民,不仅是官员,民众也。比如各地商办的铁路公司,挥霍奢糜,私亲遍植,打着冠冕堂皇的民族主义旗号,却是损民利己,养肥了大硕鼠,留下了糊涂账,平头百姓的股金却无人关心。
其实这也是清廷相当郁闷的事情,精心设计的改革,在经过官僚体系的执行后总是会“烂尾”:明明是利国利民的“仁政”,最后却被大小领导干部转变为扰民和敛财的工具。在这样巨大的利润诱惑下,“新政”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推动当地官绅迅速跻身先富起来的行列。
“仁政烂尾”的后果,就是民怨与改革成正比上升,改革越深化,民怨越沸腾,“群体件”就越多,甚至远超过政治高压之下的前朝。而原先作为民意代表的乡绅们,因为没有“公务员”身份的束缚,而又有着在乡间的权威,左右逢源,把持公事,侵蚀款项,甚至借口筹款苛敛商民。
清廷对吏治的重视可谓到了相当深的程度,但在制度化监督的缺位下,上有老虎,下有苍蝇,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各种手段便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而修铁路呢。投资大,见效慢,又涉及到各方的利益,实在是个烫手的山芋。陈文强听出了张之洞和辜鸿铭话中之意,并探出了二人的心思,但对此大事却很谨慎。不敢轻易表态。
但陈文强也没有断然拒绝,甚至在心中有了个隐隐的想法,便委婉地表示要回去研究商议,然后再拿出章程。
“好,好刀,好剑。”张之洞对陈文强的礼物赞不绝口,本是崖州炼铁厂打造的锰钢刀剑,他却信以为真地当成汉阳铁厂所打造。
“陈大人于洋务是勇猛精进,想来也定会为总督大人分忧。”辜鸿铭在旁不失时机地又提醒着陈文强。
“事在人为。这天下本没有办不成的事情。”陈文强淡淡笑着,“虽然在中国要办成实事,纠葛重重,困难纷繁,但也有解决之道。其实,这还要看总督大人的决心和魄力,能支持到什么程度”
“哦,那你要本督如何支持”张之洞疑惑望着陈文强。
“待我回去招人研商。拿出章程再请大人决定。”陈文强含糊地回了一句,又笑道:“此番还请大人先拔付一批枪械。以为汉阳铁厂护厂之用。”
张之洞本欲拒绝,可转念一想,不过是护厂之用,几十条枪也就打发了。凭陈文强的能力,人家能购到更多更好的,这是给他面子。请示一下,也是尊重之意。再说,粤汉铁路还想由陈文强接手,犯不了为了这小事而伤了和气。
陈文强告辞,辜鸿铭代张之洞相送。直送到总督府大门。
“辜先生。”陈文强停下脚步,伸出了手,诚恳地说道:“对于先生的才学,兄弟是钦佩备至的,始知世上真有天才。先生学贯中西,兄弟只会些奇技淫巧,却也有相通之处。明日可有空闲,兄弟想与先生小聚畅谈,聆听教诲。”
“客气了。”辜鸿铭一愣之下,伸手与陈文强相握,笑道:“聆听教诲实在是折杀我了,在下倒是想听听陈兄弟对洋务的独到见解。”
“一言为定。”陈文强呵呵一笑,用力握了握,转身而去。
辜鸿铭望着陈文强的背影,若有所思。好半晌,才洒然一笑,转身回府。
无能成为本能,敷衍成为常态,而官绅们的心态却超级良好,将所有问题一股脑儿推给所谓的“体制”,仿佛与己无关。
而在新政改革潮流中,各地乡绅纷纷投身参与,高级的做法是开办新企业和商号,背后却往往有官员的隐形投资,各取所需;低级的做法,便是当上新政推行机构的各种“委员”或“董事”,从新政的捐税中直接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