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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今世的缘分,无论如何,都要到此为止了。

“那我”他低低道:“我便不会平添伤怀么。”

萧韶:“是我自私。”

林疏死死把脸埋在萧韶肩膀上。

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声痛哭。

萧韶沉默抱住他。

林疏也没有再说话。

待终平静了些,才分开,回到落脚的客栈。

客栈的床上,林疏主动亲了亲萧韶的颈侧。

萧韶按住他肩膀,俯身去吻他。

意乱情迷之际,萧韶把他带到了镜子前。

地板铺着软毯,他衣衫半解,跪在落地的铜镜前,萧韶的手环着他的腰。

他看镜中自己。

往日萧韶也曾强制他对着镜子,他不明白萧韶为何总爱这样,但从来不大愿意看,一则存了几分羞赧,二则觉得实在失仪。

故而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自己的身体和五官。

质地类似轻纱的白色衣服滑落了一半,露出肩头与半边胳膊。

他看镜中人清秀漂亮的五官,看他泛着薄红的眼尾,看他因肌肤的相触透出粉红的肌肤。

这便是他自己么

倒也并不可厌。

萧韶右手抚上他光裸的肩头。

“好看么”他声音压低了,像来自深夜最深处的蛊惑。

鬼使神差地,林疏伸出手,去碰镜子里的自己的脸庞。

“好看么。”萧韶又问。

镜中人,眼神很惘然,迟疑点了点头。

萧韶扼住他咽喉,力道不轻也不重,微微阻滞住呼吸。

“好看么”还是这一句。

林疏便知道他这是非要逼自己说出来那几个字。

他有些失神了,道:“好看。”

萧韶亲了亲他侧脸:“喜欢自己么”

林疏更加迷茫,望着镜中同样迷茫的人,不知如何作答。

萧韶道:“萧韶喜欢林疏,林疏喜欢他自己么”

林疏不知道。

无论喜欢不喜欢,他都是林疏。

结局既然一样,为何又要做出选择

萧韶却偏执地,一遍又一遍问他:“喜欢他么”

原先是不喜欢的。

可是既然萧韶喜欢,这人又并不可厌,那他爱屋及乌,是否也可以喜欢一下

林疏的手指停留在镜中人的侧脸上,怔怔道:“喜欢”

他看见镜中萧韶微微弯了眉眼,极温柔地在笑,像是偿了终年的夙愿一样。

萧韶道:“再说一遍。”

林疏:“喜欢。”

萧韶:“第三遍。”

林疏:“喜欢。”

这般被强迫着,一声声说出来,他心中却忽然有什么东西,轰然落下。

或是一道尘封数十年的大门轰然倒塌,露出门外的事物来。

他恍惚置身万道灼热光芒中,几乎被刺伤了眼睛,适应过后,想哭,又想笑。

陈年旧事,过往云烟,角落里腐败的苔藓与朽木,地底最潮湿冰冷的泥土,在这样灼热光亮的照耀下,忽然化作最轻的浮土,一阵风吹过来,便散了,散到天地间,无处寻觅了。

他想起某些从前难以回望的往事,形形色色不怀好意的目光与笑声,拥挤湿热无处可逃的人流,慢慢慢慢,面目竟不再可憎,气味也不再使人作呕了。

他从前常想,会有这样的场景,是他的过错,因他为人一无是处,他因此难过,是在为此受罚。

他仿佛看见时光飞逝,人群散去,剩他一个人,站在一团光芒中。

不是这样。

他现在是喜欢这个人的。

这个人是值得被喜欢的。

谁都没有做错。

他朝着那团光伸出手,回神,发现自己抚触的仍是那面光滑的铜镜,与镜中的自己。

身后的胸膛属于萧韶,温热又坚实。

林疏怔怔低头,张开五指,看自己浅淡杂乱的掌纹。

他师父修仙,故而有点封建迷信,少年时曾带他看手相。

不过师父也知道算命先生们多有花言巧语,威胁那先生只说坏事,不说好事。

那带着一副墨镜的街头神算道,你的命格,犯孤星,多坎坷,多流离,有冤孽,无功德,命不久长,自戕而亡。

师父这下慌了,问先生如何解。

先生神神叨叨,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时也,命也老夫法力有限,有心救人,无力回天,是否有脱胎换骨之机,只能凭你自身造化。”

他正出神,萧韶握住了那只手,继而覆住他手心。

就这样在萧韶的怀里,在萧韶的手中,他终于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萧韶轻轻咬他耳侧,道:“仙君,你往后再无迷障了。”

他拉下林疏身上袍服。

那雪白的衣服,流云坠地一样,落在朱红的地毯上,铺开。

他拔下林疏发簪。

流水一样的青丝便滑落肩头。

萧韶从他颈侧亲下去,向下轻轻舔咬。

林疏抱住他,手指穿入他头发。

红烛摇曳,他喘一口气,顺着萧韶的动作,微微将自己的胸脯迎上去。

镜子里,他看见自己的腰有一个圆润的弧度,被萧韶掐在手中。

他闭了眼,仿佛陷进一场永不会落幕的经年大梦。

然而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光阴就这样淌过去,一日十二个时辰,不会多一刻,不会少一分。

转眼,又是月余。

他跟着萧韶,几乎走过大半的红尘江山,看他刀下之鬼一天多过一天,有数万之众,无愧刀身上的血气亦一日浓过一日,某天夜里他睁开眼,看见无愧在夜里兀自发着幽暗的红光,触目惊心。

有时,那因果镜子会自己漂浮出来,跟着他们,他也不管了,亦不去探究无论这镜子是什么东西,是好是坏,事情已经不能比现在更糟了。

直到最后,萧韶身上的浓重杀孽,几乎能用直觉感受出来。

他所处的地方,天上都会响起隐隐约约的雷霆轰鸣声。

而民间的流言亦愈来愈凶,甚嚣尘上,言之凿凿“凉州无归客”乃是那邪凤的化身,是这漫漫永夜的元凶,只是他修为实在不可捉摸,不知何日天下能生出超世之雄,将此獠诛杀。

萧韶依旧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林疏也看得淡了,仍是那句给果子说过的话,千秋功过,时人无权置喙,留待后世评说。

最后一颗药也吃了二十余天,萧韶本来托了相熟的丹道大师按照上古丹方炮制“觅芳踪”丹药,但那位前辈听过流言之后,弃炉毁丹,不再炼制其实即使他继续炼制,这上古的圣药,也不是现在的炼丹人能够重现的。

只是这些天,林疏发现,萧韶行进的方向,在向凤凰山庄回归。

二月的某一天,他们回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