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是谁,如何敢与二位姐姐争竞,此事倘若那老不死的敢提出来,我必将因由回禀宗祠族长,请得族中三老四少共商此事,就说他家孝之中停妻再娶于理不合,便是当真弹压不得,那姒家娘子一旦过了门儿,老东西日渐不成了,还不是我囊中之物,到时左右买通几个小丫头子,将这事闹将出来,便将她赏了我收房,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却亏待两位姐姐不得呢。”
那三房听了,却有些吃醋拈酸,只是除却这个法子,倒也无计可施,因勉强点了点头,那二房素来在人情世故上通透一些,当日被这大公子摸上手,原也是为了保住家中地位,却没有几分真心,听闻此计倒是笑道:“这话明白,直教那小蹄子沾不得咱们三人的便宜,旁的事情我也无心理会,横竖由着你这冤家闹去便罢了。”那大公子听闻二三房应允了自家计策,自以为得计,仿佛那姒飞天如今已经落在自己手中一般,不由喜得抓耳挠腮得意起来,因伸手搂住怀中两个娇娘,便往炕上拽,两姐妹虽然平日里也曾这般侍奉过太爷,只是同他家大公子倒不曾此趣,不由羞得遮掩了面目,那小的靠着外围,因嘟起樱桃小口,噗的一声将灯吹了,三人大被同眠,房中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那金乔觉在外听闻县太爷内宅竟有如此不堪之事,不由心中冷笑一声,但听得房中渐渐传出许多不堪的淫辞,心下很有些不耻,意欲离了此处往前院与酆玉材会合,谁知正欲起身,却见对角之中那个人影竟身形晃动,从窗棂之中一跃而入,进了三娘的闺房。
金乔觉未及反应之际,却听得房内几个声音戛然而止,却是暗暗的挑起一盏孤灯来,因在方才舔破的窗棂纸处偷眼观瞧,却见那蒙面人手持一盏烛火,因伸手取了桌上笔墨,在影壁之上题写了几行娟秀的小字,只因烛影晃动灯火昏暗,一时难以辨认,往床上一瞧,但见那三人早已脱的半裸,正做在一处之际,却给人点住穴道动弹不得,不由忍住笑意,心中倒觉痛快。
一时间那夜行人题字完毕,竟将满室烛火灯光点将起来,越发照得床上庶母嫡子三人不堪的丑态,但听得来人冷笑一声,身形一纵,复又从窗棂一跃而出,竟飞身屋脊之上,施展轻功提纵之术,展眼失了踪迹。金乔觉见此人身段,越发有些熟悉,倒像是当日同门之中,自己失落的那人模样,只是多年未见,形影生疏,却有些相认不得,此番自己尚有要事在身,只得丢下此事暂息好奇之心,复又往内室看去,却见那影壁之上所提小字,乃是“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不由心下大吃一惊。
金乔觉兀自惊疑之际,只觉身后劲风来袭,当下并不敢回头,因足尖点地向后凌空一翻跃在屋脊之上,辅一回身背后却是酆玉材模样,因无奈笑道:“师兄怎的消遣小弟。”那酆玉材晃了晃手中包裹道:“东西得了,咱们出去再说。”师兄弟两人因施展轻功依旧来在院前之外的大树上稳住身形,那酆玉材因笑道:“我在前院得手,但听得正房之内似是空寂无人,因想着太爷许是在外应酬未归,有见一个小丫头子提着一盏灯笼,引着他家大爷往后院深闺而去,因想着许是有什么好瞧的西洋景,等我悄悄地尾随过去探听了,好当做笑话说与你听,因此上东西一旦得手,我便往后院去瞧热闹,谁知你这小子倒躲在人家深闺内眷的窗根儿底下得了这个巧宗,我因心中起了促狭之意,便假作府中看见护院的教师爷逗你一逗。只是你偷听了这半晌,到底可有什么新闻么”
金乔觉因酆玉材原也不是外人,因将方才所见之事对他说了,却隐瞒了那夜行人的踪迹,只说自己在外等得不耐烦,意欲进去寻他,却撞见了这宗风月故事,酆玉材闻言冷笑一声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敢情着县太爷府中竟没一个干净的人,那姒家娘子金闺艳质,如何能落在这班人手中,且喜如今得了东西,要搬倒那糊涂太爷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兄弟洞房花烛之时,可别忘了为兄此番襄助之情。”金乔觉听闻此言,复又想到内室影壁上所提小字,不由心中十分疑惑,只是面上不形于色,因笑道:“若是有缘做成此时,兄弟不敢或忘师兄仗着襄助之情。”
师兄弟两个商议已毕,那酆玉材因将手中县太爷贪赃的账目与金乔觉交割已毕,两人就在院墙之外分手,各自施展轻功回转家中不提。一夜无话,次日五鼓天明,金乔觉因打马上衙门公干,却见县衙之外寂寂无人,因心中疑惑,打马上前,却见县衙大门之外贴了两张白纸,太爷管家倒在此处忙乱着,见他来了,因上前请安赔笑道:“有劳金头儿白跑一趟,因太爷家中白事,这几日只怕不上衙门了,辛苦兄弟们多照应几日,太爷再来之时自有厚赏。”金乔觉虽然心中瞧不起他,只因是县太爷的钧旨,只得腰身一纵下得马来,因点头笑道:“管家辛苦,只是不知太爷府中遭逢何等变故,连日来只听闻大房奶奶身子不痛快,莫不是与奶奶平服么”那管家四下里张望无人,方来在金乔觉身边,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却不是长房奶奶,竟是那二三房的小姨娘,竟在同一天吊死了,你说怪不怪因是金头儿你来问,小的不敢扯谎才对你说的,这事蹊跷得很,金头儿也别外头散去。”
金乔觉听闻此言,便知昨日那夜行人进入房中将那三人点住周身大穴,自然是县太爷回转府中,或是下人进来服侍之时撞见了,只怕这二三房的小妾未必是投缳自尽,许是那县太爷为了遮掩家丑,竟命人暗暗地处置了也未可知,想到此处只觉周身寒意,想那县太爷在外头装作此番清廉的青天,背地里却意欲停妻再娶,教唆清白妇人再嫁失节,家中丑事一旦抖出来,竟视人命如草芥杀人灭口,想那大公子自然也有不是,只因是他亲生孩儿,却逃过一劫,只怕来日分家之时,此人却也占不到便宜了。
金乔觉想到此处,果然听见那管家复又叹道:“还有更奇怪的呢,他家大公子素日为人何等精明,老爷不在之时全仗着他管理账目迎来送往结交宾朋,如今只因这两个小姨娘死了,竟教他扶灵回乡,暂居原籍不必上来,却不知是何缘故。”金乔觉听闻此言,心中暗暗冷笑,口中却笑道:“想是大公子办事老成,家中有了这样的白事,自然能者多劳也是有的。”两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方各自散了。
、第八回
水嫣柔私定终身,金乔觉唐突佳人
金乔觉因将这两日来龙去脉在心内寻思一番,心中着实有些牵挂姒家娘子,可巧衙门里有白事,近几日并不公干,因打定主意,却也不曾回转家中,徐徐打马出了县城,直奔东村而去。
金乔觉策马来到东村门口,因见村民纷纷夙兴夜寐下地劳作,便是那没有土地的游民,也都来在自家门前说些闲话,一面做些手工活计,准备初一十五赶集上还些柴米。金捕头却是鲜少白日来在东村,因想自己如今这般伶伶俐俐地直奔姒家而去,那姒飞天又是个守制的节妇,只怕来日招惹闲话,姒娘子脸上不好看,正在踟蹰之间,却听得身后一人笑道:“今儿倒新鲜,如何贵人踏贱地,莫非金头儿衙门里有公干来在此处么”
金捕头回头一瞧,却是东村的铁匠战天刃,因他在镇上开得一家小小的铺面,打磨兵刃的功夫了得,金乔觉便将自家腰刀等物件交在他家打理,且素喜他是个爽快人,交办过几件兵刃之后,渐渐与他熟络起来,因此上两人虽然在官在民,倒也称兄道弟,金乔觉见是朋友在此,此番倒有个由头进去,因笑道:“今儿可巧衙门里有白事,太爷不到大堂来,我们兄弟皆无公干在身上,因前几日办差,忽见我的腰刀有些钝了,左右今日无事,便到铺子里寻大哥一回,伙计却说今儿东家不在,因想到此处来寻,顺便请大哥到村中二荤铺吃两杯可使得么”
那战天刃闻言爽朗一笑道:“这有什么要紧,还劳你亲自走一趟,教你衙门里的小门子送到我家里完事,这也罢了,既然来了却没有放你就走的道理,你嫂嫂成日间教我请你来家吃两杯,如今既然到了家门口,如何能教你外面偏了,快跟我回家叫你嫂嫂下厨整治些酒菜,咱们弟兄二人痛快吃两杯。”金乔觉因见对方盛情,自己倒不好推脱的,只得牵了坐骑跟战天刃来在家中,因在他家门前柳树桩子上系了马缰绳,兄弟两个携手揽腕来在战家。
战天刃进门便叫道:“家里的,有贵客到了,你且出来见见。”却听得内间一个妇人柔和的声音啐了一声道:“大哥好没道理,你来了朋友,我们娘们儿自要回避的,青天白日岂有迎客的道理,倒没得叫贵客笑话,真是越发没个算计了。”战天刃闻言大笑道:“咱们又不是宅门儿,恁般蝎蝎螫螫的,你还道你是当年的富家小姐不成再说来的是你兄弟,金捕头又不是外人,这般装神弄鬼做什么。”
书中暗表,这战天刃的娘子水氏,原是闺门里的贵小姐,只因当年其父好武,正遇上这战天刃在长街之上卖艺兜售兵刃,因见他武艺精湛,又打得精纯兵器,倒起了爱才之心,攀谈之下见他言语不俗,便让到自家书房之中款待,恰逢水氏因一件事来书房之中寻她父亲,不想水员外去了前厅安排客饭,因与那战天刃撞了个满怀,水氏叫了声皇天菩萨,捂脸跑了,谁知这战天刃便心中当此是一段奇缘,在水家盘桓了几日,因买通了个水小姐身边的丫头,夤夜之间悄悄摸进了闺房做成好事,那水氏小姐虽然羞涩,只是前日偶遇,彼此都有些念想在心里,也就半推半就给他取了元红,因此番上手了几回,倒把两人心思缠绵起来丢不开手了,只是水氏在当地乃是大户,战天刃的意思是前去提亲明媒正娶,这水氏小姐却深知父母脾气,此事断然不依。正在纠缠之际,水氏忽觉腹中胎动,因耽搁不得,夫妻两个商议一回,竟教水氏娘子偷得自家嫁妆,箱笼细软等物,连夜逃了出来投奔异乡,来在东村地界,见此地民风淳朴土地肥沃,又紧邻着大镇店,正是个开铺子的好去处,因商议定了落户此处。只因水氏带得不少金银细软等物,都给了战天刃做本钱,在镇上盘下铺子开张营业,不出半年便回了本儿,如今白羽也将年满十岁了,家中日子倒也越发殷实起来。只是水氏娘子因是宅门儿里逃出来的,却不似一般村妇那般刁钻泼辣,虽然十几年来脾气秉性改了不少,那知书识礼之处,原非一般妇人可比。
如今水氏娘子在内宅之中听闻乃是自家兄弟金乔觉,因打起帘子出离了内间,满面春风地问了好福了两福,又嗔他当家的怎么不早说。那战天刃因叫水氏去几位高邻家中将几个钱换些肥鸡村酿,杀牲口备饭。金乔觉见状倒有些过意不去,因连声道不敢当,兄弟两人拉扯之际,水氏娘子到底去了,不出片刻依旧回来到了厨下,将换来了的两只肥鸡收拾整齐了,连同家中自酿的米酒端将上来,招呼他兄弟二人吃两杯,一面对自家男人笑道:“你且多劝金兄弟吃些菜肴,这酒能免则免罢。”战天刃听闻此言却不知为何道:“我与我兄弟许久未曾盘桓,今儿他衙门口又没公干的,正好多吃两杯,便是醉了,咱们家新盖的屋子有的是炕,只管睡一夜无妨。”水氏娘子见丈夫没个算计,因含笑望了金乔觉两眼道:“当年你那些机灵都就饭吃了不成,如今你兄弟难道真是来寻你吃酒的真是个呆头鹅。”说罢伸手在战天刃头上轻轻一戳,含笑打起帘子依旧进内室做活去了。
战天刃听闻此言,倏忽想起往日自家娘子曾经看出一些风声,因猜测金乔觉这几年来得频繁,不过借故亲近姒家娘子,看两人光景,倒像是两下里有些情谊的,如今见金乔觉给人点破,竟脸上一红,心中便猜着几分,因笑道:“我是个粗人,却不曾想到这一层,既然金兄弟还有要事,只怕贪杯误事,咱们兄弟痛快吃两杯,可就吃饭罢。”金乔觉见他夫妻二人言语直爽为人实诚,虽然给人说破此事,却也不恼,因与战天刃胡乱吃些酒菜,一面谈讲些枪棒拳脚,武林故事。
一时间兄弟两人吃毕酒菜,又喝了两碗高汤醒了酒,金乔觉因张望窗外,却是到了蒙蒙擦黑的光景,因心中惦记着姒家娘子,便意欲起身告辞。战氏夫妇知他意欲前往姒家说几句体己话,倒也不曾十分强留,因嘱咐他改日无事只管来村中逛逛,才是朋友走动之意。金乔觉多谢水氏娘子此番款待,因与他夫妇二人辞了出来,却见正是晚饭光景,村中各家各户炊烟袅袅,一派升平景象,金乔觉解了马缰绳,因村中不便乘马,便依旧牵着坐骑沿田垄缓缓而行,不出片刻到了姒家门外。
金乔觉心中暗自盘算光景,如今志新应是未曾下了学房,左右尚有一个时辰的光景方能回来,此番倒可以与姒家娘子多说几句,想到此处不由心中一动,因上前轻轻打门。过了半晌,方听得内间钗裙环佩之声来在门口,低低的声音道:“我孩儿不在家,高邻有事,只等他回来自去拜会。”
那金乔觉见姒飞天此番端庄避嫌,又想起往日两人虽然没有交情,只是不知何故,那姒家娘子却似乎单单留情自己,并不似旁的少年公子前来结交之际那般决绝,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