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道:“我像怎么了吗”
“像啊。”柳绍岩颇有些小心翼翼,“你好像很生气,又发不得火,只好自己忍着,忍得你自己都无了奈了。”
沧海拿眼横着他,“你知道就好。”
柳绍岩忙道:“是,是,我不问,也不惹你。”半晌,“那等你不生气了能不能告诉我呀”遭沧海冷眼,耸了耸肩膀,“你都说我八卦了嘛。”
管园。
地处西北。东临饮园,南接轻园。中心一湖,园中屋宇绕湖而建。草木亦多,其时仍有松竹青藤之属葳蕤绿茂。另有画窗洞门,长廊水阁,一进门便是一座丈余假山,右手边一棵梅树,盛绽白花,转过假山,方见青砖甬路,直通主屋。
小央正在主屋阶上蹲坐。望见人来便起身立着,并不远离主屋一步。管园景色尚算清幽,然而营造却乏掩映。有人进门,阶前一眼便见,进门之人,一眼便见阶前。
柳绍岩四处观望。
沧海猛然一顿。
柳绍岩忙道:“你想到什么”
沧海摇一摇头,仍旧举步。“忘穿大衣了。”
柳绍岩低叹,暗自打量小央。白罗裙,白腰带,白罩袄,领里露着青棉衣,两手对揣宝蓝锦狐狸毛筒子,寻常梳髻,一张瓜子脸。
第二百九十章管园梅自香六
颜面清秀,略有倦容。一对眼睛哭得稍肿,眼珠反而异常水亮。离得远时,只当她身材消瘦,待得近了,方知这小央高挑匀称。
柳绍岩不禁心中喜爱。
小央上前两步万福,低着头儿道:“唐公子”忽然跪倒长叩,嘤嘤哭泣。
沧海不好伸手,只柔声道:“快起来,我都知道。”
柳绍岩却弯身将小央扶起,近看时未施脂粉,也颇美丽。
小央脸红了红,收起两手又万福道:“多谢柳相公。二位随我来。”转身带路。
沧海在后悄对柳绍岩道:“我们来办正事,你给我收敛一点。”
柳绍岩挑眉笑道:“你以为我真是那么样人”
沧海瞟了他一眼。“不要以为我没看见,方才路上我才走开一会儿你就和人家套近乎。”
迈入门槛,见厅上窗明几净,挂着淡蓝销金帐幔,迎门小圆桌上插着几支将凋的黄菊,厅上有匾曰:不借芳华只自香。其下四条屏木刻梅兰竹菊,略填了石青颜色。
小央回过头见沧海打量屋内,便轻声道:“唐公子叫人守着屋子,所有人等不许靠近,这屋内一桌一椅全都保持着原样,没有人动过。”又道:“忘了说了,我叫小央,是姑姑园里正务的管事。”
柳绍岩道:“什么叫做正务的管事”
小央低眼道:“每个姑姑的园子里都有正务和内务两个管事,内务管事就是管理自己园内的吃穿用度和手下侍婢,正务管事就是协助姑姑管理她阁内本份之事,比如绣衣管事的正务,就是帮助丽华姑姑定期给各园发放新衣和棉衣,若是非发放期有人来支取衣物,便要审查和录帐,每日还要帮助丽华姑姑选订布料、花样、和裁缝,有时令园内女红好的丫头来做,等等。其他园里也是如此。”
抬眼望了一望专注聆听的沧海,转眼时见柳绍岩向自己一笑,忙低眼接道:“我们姑姑管的是这阁里的上下人等,所有人的名册,记录着每个人的来历、祖籍、原名、现用名等,我就负责帮姑姑管着册库的钥匙。册库里的名册虽不算是机密,但也是不允许随便翻看的,就连我,不是姑姑叫我帮忙,也是不许接近的。”
顿了一顿。“但是名册每一次变更都是相距一段时间的,并不会天天发生变化。姑姑的事务就是管理阁中阁主以下所有人的赏罚和工作安排,比如每个园子里长老管事用的丫头都是蓝姑姑分配的,若是哪位长老管事看上了别的丫头,也要向蓝姑姑打过招呼才能带进园里,若是各位长老管事要搬搬抬抬,园里人手不够时,也要提前向蓝姑姑要人。虽然姑姑从未为难过她们,但是程序上还是要走的。”
忽然抬起眼睛望在沧海面上,一字一字道:“这阁里每日来来往往这许多人,熙熙攘攘这许多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紊乱随便。”
第二百九十一章错在碎冰中一
沧海点一点头。道:“就算我看见各园的姑娘满阁里乱转,好似并无人管束,但是她们的行踪毕竟有一定的规律,有些人有些地方不能去,有些人在特定的时间去了特定的地方,就算她僭越了,至少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就非常有助于排除闲杂,划定范围。”
小央听着这一番话,面颊随着双眼慢慢亮了起来,望住沧海微微而笑。又红着脸低下眼去,道:“请唐公子移步后堂罢。”
沧海伸手道:“姑娘请。”
小央头前带路。
柳绍岩咬牙低道:“公子爷,我们来办正事,拜托你收敛一点。”
沧海挑起眉心,茫然见柳绍岩不悦,遂疑惑道:“我怎么了”
“哼,你说你怎么了”柳绍岩重重一哼,“你以为只有你知道那些么,你就会耍小聪明哄骗女孩子,小央都被你迷惑了”
沧海翻着眼睛喘了口气,又撇了撇嘴,无奈道:“我在办正事。”
“哼。”
沧海叹气又道:“你不是说你和夜姑娘相谈甚欢,相见恨晚,一见钟情吗”
柳绍岩斜睨他道:“我还说男人总是这样,世上没有露水姻缘的人少之又少呢。”
“那、那你也不能”沧海难以置信道:“这么多露水啊你都要淹死了你知道吗你都涝了”
柳绍岩哼道:“你淹不死,你身边都是男人,你都旱了”
沧海气得抖着嘴唇,挑着眉心望着他一个字说不出来。
过了穿堂,接一条半封闭长廊,左为管园景致,右为粉墙漏窗,一孔一孔透着对面远景,一步一换。
小央指漏窗之外,道:“那边便是风可舒风姑姑的饮园。本来管园同饮园乃是一个园子,但因地方太大,又有窗外这条活水分隔,便干脆以此为界,分为东西两园。”
“每日从这里可以看到饮园内来往的侍婢丫鬟,只不过昨晚听见乱了一阵,说是风姑姑害怕,已搬了东西到绛思绵绛姑姑的精园去了,是以今日没有什么人。”
沧海方要张口,小央虽未回头,却紧接又道:“我是相信唐公子的,所以想到什么事不用你问我便说了。”慢慢的在前头走,“唐公子是个君子,但愿世上多一些这样的人,也好让人心生亲近。”
沧海愣了愣。不由微微一笑,扭头去望柳绍岩。
柳绍岩自然知道小央是听见方才的话了,虽未点明,也着实让自己碰了个软钉子,好生无趣。
沧海微笑道:“小央姑娘,当初蓝管事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