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薛昊沉默。双眉紧拧。
“所以,”黄辉虎豪情万丈,“结案麻利儿的”
“可是大人”薛昊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番役打断。
番役道:“大人说结你就结,哪儿那么多废话”好像他除了会说这个和“让开,档头来了”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于是档头趾高气扬看着仙女走了。番役屁颠屁颠跟着。
薛昊无法,只得回头怒瞪沧海,道:“你不装了么”
那人同方才一般衣冠楚楚,脑门见汗,却是一脸气定神闲。
沧海耸了耸肩膀。“不用了啊,反正也骗不到你。”吊儿郎当的绕着薛昊转了一个圈,站在面前,略仰首望着薛昊道:“你以为你上司真糊涂吗”
薛昊眼一瞪。“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啊。”沧海伸左手食指蹭一蹭下颌,抬眸又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他看见仵作的尸格填得详细,非但不高兴,还吓得直擦汗,让仵作拿回去修改;虽然你们都知道这事跟我没关系,但他明知我说谎却不想拆穿我;还有,他平时跋扈惯了,为什么这回让结个案还解释了这么多”
顿了顿,观察着薛昊的面色,袖着手一字一字道:“所以,所有的疑问,只有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他心里有死角。”
“什么叫死角”
沧海袖手嗤笑一下。“告诉你有什么用谁知道你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薛昊松开拧起的眉头,却攥紧了手中刀,目光坚定。“你告诉我,我去查。”
沧海笑道:“你凭什么相信我”
薛昊道:“因为我觉得你说的不错。”
“好。”沧海微笑点了个头。“我告诉你。死角就是压下这件命案。”
薛昊立刻道:“就是说,这是件不能查的案子”
“不错。”
“那”薛昊终于犹豫一下,“那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一定能。”沧海袖手而立,淡然微笑。语声极轻,却是极自负。“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薛昊突然之间迷惑了。
“你”薛昊斟酌半晌,疑惑道:“你到底是谁”
“不是说过了”沧海浅笑眯眸,语出时下颌微微一扬。
“唐颖。”
薛昊盯着他的脸,又握了握刀,只说了一个“好”字,便毅然转身。
终于活着走出怡兰苑的大门。
小壳叹了一声,终于觉得有点缓过劲来。望着那灰色背影,忍不住哼道:“怎么怕成这样还发抖”伸手一拉沧海右手,听沧海倒抽一口凉气。小壳惊道:“哎你怎么了”忙掀他衣袖。
傻了。
沧海的整条右臂,从手指到肩头,早已高肿,皮肉黑紫。
小壳惊道:“我天怎么会这样难怪你刚才一直把手放袖子里怎么弄的啊”
沧海苦笑道:“你以为我摔在你身上你真会安然无恙吗你超人啊”
小壳快哭了。“那刚才那么久你就一直这么忍着”
沧海苍白冒汗,咬牙笑道:“帅吧”
“帅你个头啊”小壳真的哭了。
沧海遗憾弯了弯修眉。“好吧。那背我去看大夫。”说完,极有风采的晕了过去。
第四章阿旺的锦囊
薛昊其实是个长得不赖的年轻人。两道浓眉如墨,斜插入鬓,眼神深沉,薄唇常抿。握着他几不离手的乌黑刀鞘,意志坚定,勇往直前。不过有时也会像驴一样,八匹马拉不回。
薛昊也无疑是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刚刚三十岁便已就任应天捕头一职。只不过,这次的事件的确有些棘手。
他思想中驴的部分一占上风便仓促对沧海承诺了要去查案,可是这案子现在明明一点头绪也没有。此时他自己待要反悔,又实在拗不过驴的部分。
于是薛捕头自己只好沉思半晌,打定主意。
沧海再次醒来是被痛醒的。
小壳背着他很快找到了大夫,大夫让小壳赶快把他放到床上去。
小壳急问:“先生,我哥他没事吧”
大夫慢悠悠道:“应该问题不大。”
小壳又问:“那为什么他还不醒过来”
大夫道:“他马上就会醒过来。”随即掀开沧海右袖查看伤势。随即沧海嚎叫着醒了过来。
小壳大喜道:“先生,你真是神医”
沧海一直杀猪似的惨叫,待看清这是间医馆还有那个小老头大夫时,立刻大喊道:“我不要看大夫了不要看大夫了我要回家我要回”
“家”字还没出口,脑袋上就挨了个爆栗。小壳怒道:“你闭嘴不是你要我背你来看大夫的么你在这好好听大夫的话,我出去等你。”最后两句语气又软下来。
出去等,因为他实在不忍再看沧海右手。
沧海立刻用没受伤的左手拉住小壳衣袖。
小壳没有回头,只重复了一次:“我去外面等你。”
于是委屈湮没了哭音,眼泪大颗大颗沉默的落上衣襟同病床。
又发出清晰的吧嗒声。
小老头大夫干瘪的脸被烛光闪烁得阴晴不定。将他望了一会儿,忽然缓慢阴森狞笑道:“我们又见面了小公子”
沧海痛哭失声。
小老头反露出一副失落嘴脸道:“怎么你见到我一点也不开心吗”
沧海抽噎道:“少、废话先把我的手接、接回去”
小老头只好叹了口气,放下环绕胸前的两臂,慢慢走了过来。
又是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呼,这个世界安静了。
小壳倚着门首药幌,仰望明明未圆的夜月。松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凑过小老头谄媚的笑脸。
“小公子,你又醒啦”
沧海坐起身,抽嗒道:“每次见你都非要折磨我么”犹记得六岁那年如同与鬼医初相识般的相会,悲惨经历与这个小老头便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如同伤疤般永恒不得磨灭的阴影。
而人在伤痛中更容易意志薄弱。
沧海默然饮泣。
小老头暗自叹息,心道从他这情绪失控的程度看来,他那抑郁的毛病又加深了不少。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