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脸,却笑得跟朵大葵花儿似地。为了拦阻牧云,他还习惯性地一伸手,但很快便似想起什么,赶紧又将手缩回来,口中抓紧时间问道:
“小英雄,请问您是否贵姓姓张”
“咦你怎么知道”
听皇宫门口的羽林将军报出自己姓氏,牧云十分奇怪。不过,耳听得眼前之人一口一个“小英雄”,他也心知不是坏事,便暂时打消方才想要逃跑的念头。
“张小英雄,先莫问小将如何知道。小将却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小英雄。”
威猛非凡的大将军,这时候却小心翼翼赔笑说话,神态言语跟个伺候恶公婆的小媳妇似地。
“将军尽管说。”
“是这样,请问您要送来的这件故友衣物,究竟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
“好那不知是什么质地的”
“绸子的。怎么要估价”
见大将军只管嬉皮笑脸追问琐碎之事,张牧云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不是呃,是了是了”
羽林将军语无伦次,激动莫名,转眼便做出更让牧云瞠目结舌之事:
他猛地蹦了起来,欢呼雀跃,像个孩子,然后猛然转过身,手舞足蹈对那些羽林军连连大叫:
“洞庭故友来了洞庭故友来了”
一听这高呼,那些雄健的羽林士兵却也好像听到什么神奇咒语一般,忽然一齐向天举起刀枪剑戟,就跟排练过很多次似地十分整齐地欢呼:
“洞庭故友将军洪福洞庭故友将军洪福”
牧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汹涌欢呼的皇城守军,一时只觉得他们都疯了。
正有些发呆,旁边已有士兵给手舞足蹈的羽林将军牵过一匹白马来。见马牵来,王猛稍微有些清醒。他收敛了点神态,朝少年几人深施一礼,说道:
“小将王猛,这就将几位来访的消息,通禀公主得知”
说完也不转身,依旧脸朝着牧云,脚下往后退着走了几步,估摸着快到马镫边,便霍然一转身,腿一骈,踩着马镫一腾,便轻轻巧巧地坐到马鞍桥上。
这时候,那些刚刚聚拢一起的羽林士兵,“哗”地往左右一分,中间让出好大的空道儿,好让自己的首领将军骑马而过。通过之时,马上之人得意激动,左右军阵雀跃欢欣,若不知情的看到此情景,还以为是打了胜仗的将军正要回宫受封呢。
等王猛将军略略走远,余下的士兵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正在好奇的少年,自然要侧耳听了一下,正听他们说的是“所有人官升一级”、“王将军要当羽林中郎将”、“公主殿下言出必行”云云。
当然,这些窃窃私语固然费解,对少年来说刚才那王猛将军说的话才最是匪夷所思。踌躇了一阵,牧云便扭过脸来,跟同行的二女问道:
“你们刚才听清楚了吗他说,要通禀公主是我听错了”
“不是公子听说;刚才这位将军确实说,要将我们来访的消息通禀公主。”
听牧云相问,半龙之体的美鱼妖将细柳般的腰肢微微一摆,神色十分恭敬地回答。
“幽萝,你也是听得这样吗”
牧云还不甘心,转过脸来又问幽萝。
“我也不肯定”
“是吗”
眼见幽萝犹豫,牧云如获至宝。反正也不知为什么,他十分期待刚才那将军说的,其实不是“公主”。
“是呀,幽萝也不肯定的。”
在少年鼓励的目光中,小女娃憨憨地说道:
“我也正想问哥哥呢,刚才那个将军大叔,说的是不是公主”
“呃”
牧云闻言,顿时默然。
片刻之后,待悸动的心情略微宁静,他便忽然意识到,张家村那位落水汨罗的俏女娃,自己那个伶俐动人的乖妹子,很可能是万里之外这京城中皇帝的公主女儿。
且按下这边牧云心乱如麻地等王猛将军回消息不提,再说此时那皇宫内苑中。
九月初,秋高气爽,住着当今皇后的昭阳正宫琼秀园内,正是一派锦灿秋光。作为皇后慈淑娘娘常来游玩散心的花苑,纵然已到了万物肃杀的秋天,这琼秀园还是到处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的菊花正在盛绽,什么绣球、绿翠、玉笋、太真、红幢、破金、狮蛮、蟹爪、玉楼春、月下白,种种的珍奇菊种都荟萃一园,在皇后的面前各自争奇斗艳,让整个琼秀园一片锦绣烂漫。
不过,虽然菊花吐艳,景色醉人,此时在花间鹅卵石道上轻步而行的那位慈淑皇后,心情却难以愉悦起来。
踯躅前行,阔大华美的宫裳时不时在菊花蕊上划过,不仅伤了菊芯,却还弄脏了华服而偶然飘摇的裙裳还拖迤到暗陬的青苔上,更是弄脏了洁净的宫服。可是显然这一切,都没能引起那个平时爱花爱洁净的丽人关注。
“来人”
花间迤逦一回,皇后娘娘终于忍不住,唤来随行的宫女并口颁谕旨道:
“去,给本宫去长乐宫中看看消息,瞧一瞧你们的天香公主在做什么。”
“是”
宫人领命而去,留下一个心思重重的皇后娘娘在花间思前想后。
大约就在牧云跟那个羽林将军废话的同时,皇后派出的宫女也有了回禀消息。等待宫女禀报之时,端庄贤淑的皇后眼中充满了期盼。
“她”
灵俏的宫女察言观色,不免变得吞吞吐吐,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唉。”
见她如此,慈淑皇娘方才心中的美妙幻想再次破灭。她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
“本宫猜,她一定不在做女红刺绣。是否又在发脾气骂臣下”
“这禀娘娘,公主她倒也不在骂。”
“啊是嘛”
忽然听得此语,慈淑皇后又惊又喜,急忙追问道:
“难道皇儿真的在做女红”
“这皇后娘娘,婢子不敢隐瞒。前几天那个贪污筑堤粮饷事发的河洛校尉,正被公主拘来长乐宫中。想必公主心忧黎民,忌恨贪官,奴婢去时,正拿着荆棘鞭子抽打校尉大人呢。据和小婢相熟的长乐宫女说,刚才婢子去的时候,差不多已打了校尉大人半个多时辰了。”
“哼”
听得近侍宫女之言,慈淑皇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重重哼了一声后,过得良久才道:
“小婢子,你莫一口一个大人的说得高兴。依本宫看,那校尉落在长乐宫中,甭说抽这几鞭子,我看他连命也甭想要了。贪污河工之银,着实可恶,皇儿做得对。”
“是,公主大义,贱婢知罪,贱婢知罪。”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