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快快施法”
“好”
小女娃哭闹声中,只见那冰飖含笑微语:
“我这法术名清心诀,从前日助你学医书可知,也属于你那溟海水神之术一类。不过你是新学,暂时未能融会贯通;还是我以前专学管用,你且看”
语至此处,冰飖已闭上眼睛,葱葱玉指已拈成一个轻柔的形状,口中念念有词。张牧云满脸好奇,在喧天哭闹声中仔细辨别,只听她依稀念的是:
“数号天一,位列壬癸。聚此清漪,万事明矣”
随着这一声声如有魔力的话语传入耳中,张牧云和月婵忽然发现,从脚下这屋里的地面上竟渐渐涌起一阵无形无味、有光有色的清波,波色虚明,正随着冰飖一声声召唤越升越高,还不等自己来得及反应,转眼便齐顶湮灭,将屋中所有人都淹没在这片清冽空明的无形水波中。
而当所有人都淹没,幽萝的哭声也渐止,那冰飖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飘来:
“清心诀,水为心之源。只须身在清心水波里,便灵台澄澈,万虑通明,所有的前尘梦忆,无论巨细,一并记起”
自信而缥缈的话语,在这样夜深人静时,不仅传在了牧云、幽萝的耳中,同时还传到了那一样浸在法术光辉中、静若空谷幽兰的月婵耳里
正是:
相对犹愁雨,江村忆旧年。
第四卷几承魔气一飘然第十六章怀梦惊雪,仰北辰而遥思
那一晚冰飖的清心诀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当时的张牧云并不十分明白。这一夜,他只知道当法术的光辉散去时,自己记起了许多早已遗忘的事情。不过这些对他毫无意义。通过冰飖的帮助,他确实记起同村的张狗蛋六年前和他赌赛玩耍欠他的一个铜子。但这有什么意义
当然,他记起什么事情、记起多少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谜一样的小丫头究竟能不能记起她的身世。可惜的是,到最后,在他和冰飖期待的目光中,那个表面也似乎大有所得的小幽萝兴奋地告诉他们,她现在终于知道,她确确实实不是被坏人拐卖,而且肯定在这边找不到爹娘
“唉”
一番诚惶诚恐,走马灯般回忆了这么多童年无聊之事,最后只得来这样的结果,张牧云一声长叹,十分泄气。
神色颓惫,兼之夜深,这时的少年并没发现那个刚刚一同浸在法术清光中的月婵行动竟有些反常;少女什么家常话都没说,当其他人想起她时,早已人影不见,已悄悄回到房中,很快睡下,悄无声息。
之后的几天里波澜不惊,一切还在按预定的计划进行。接在张牧云祖屋东边的一间厢房已经落成,屋里的一切已收拾干净。当无处投奔的小幽萝欢欣鼓舞地入住,日常里这感恩戴德的小妹妹对张牧云的种种言行中,都洋溢着浓浓的感激之意。
正因为有这蛮闹腾的幽萝,便冲淡了另一个忽然沉默的女孩儿给这小院带来的静寂。不用说大大咧咧的少年,这几天连灵机敏睿的冰飖也没能察觉这小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初的一个早上。这天当张牧云从床上醒来,只觉得今天十分冷;觑眼朝窗外一瞧,见天色还是蒙蒙亮,便一阵倦意袭来,又缩进被窝重新睡下。
正睡间,朦朦胧胧中忽然只觉得有人哭泣。初时还觉得只是嘤嘤地小声哭,但随着自己渐渐清醒,那哭声也变大了起来。
“幽萝你怎么哭了”
当张牧云完全醒来,便听出那是幽萝嫩声嫩气的哭泣。大清早的不知出了什么事,他赶紧穿衣下床,穿堂入室,来到哭声发源的东厢房里。
当他走近东厢房时,幽萝的哭声已经转小。当张牧云跨进房门,只见那小丫头正拿手指抹着脸上的泪儿,小脑袋一抽一抽地抽泣。那冰飖正站在旁边,手抚着幽萝的发丝在那儿“别哭、别哭”地劝解。
“这是怎么了”
张牧云一边发问一边往里走。才走得几步,只听得“当啷”一声,脚下便似踢到什么杯碗之类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才见这地上碎了几爿微褐色的粗陶碗片,中间地上还有些水渍。看来,是刚才谁打破了碗
“哎呀幽萝你真懂事”
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张牧云正是又惊又喜,赞叹道:
“这么懂事了呀不错不错,节俭持家,即使打碎了粗陶碗也该心疼哭半天的。对了冰飖”
张牧云问:
“她哭多久了”
“别闹了”
见张牧云如此反应,冰飖正是哭笑不得。
“牧云,是这样的,”她认真道,“今早月婵也不知怎么了,幽萝妹妹早上起来把喝糖水的陶碗不小心打破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丫头却声色俱厉地将幽萝好一通责怪。”
“是嘛那月婵呢”
到这时张牧云才意识到,月婵并不在这几间屋子里。
“还说呢,”冰飖有点没好气,“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气,这丫头数落了幽萝一大通,把她逗哭起来,然后自己便跑出门也不知道哪儿去。嗯,”冰飖十分从容,“牧云你不必担心,我知道那丫头绝不简单。我看虽然下大雪,她还是没事的。”
“啊,下雪了”
直听到这里,张牧云才意识到天气有些不对。扭头朝门外一看,这才发现屋外白雪纷飞,一片片的鹅毛雪无声地落,篱上地上一片雪白。
“月婵到底去哪儿了”
这下他真急了:
“这么大下雪天的,她身上那身冬衣走出去还是太薄。不行,我得去找她”
越说越急,张牧云翻身便去月婵屋里的床边衣柜中翻出自己一件厚棉袍来。也不顾自己还穿着单衣,他便快步往屋外走。见他这般心急,冰飖赶紧追过去将他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