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抬头看了顾仁一眼,他并没打算放过她一般。还是认真的注视着她,让她不能回避。
“我不知道,我害怕。是,我害怕,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一个好母亲。不,不是”绮罗有点乱,她轻轻的摆摆手,好一会儿,“我可能做不到像我爹那样,三岁用黄帝内经给孩子启蒙,五岁拿着针炙,手抖了,就要打手,一直打到不抖为止;抱着小兔子,一边哭,一边还要割伤它,然后给它上药、包扎,然后半夜里自己哭醒;上山抓蛇,被蛇咬了,告诉他没事,总会被咬的”
顾仁轻轻抱紧了她,他理解这个,因为他也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不过,段鼎不会对自己这么严厉,对他来说,自己只是弟子,学不会赶走就是了,但作为他惟一的女儿,学不会就是该死,所以今天绮罗的一切,都是这么一点一滴被逼出来的。
“我很怕他,现在我很佩服他,可是我还是怕他。我娘都不敢保护我。只能看着我一个人,读书到很晚,看着我边哭边写药方。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没法子。可是我不想我的孩子也这样,可是”绮罗有点冷,这些话其实她连程安都没说过,也许如果顾仁不说起孩子,她根本自己都忆不起自己为什么一直不喜欢孩子了。
一个家族想要传承下去,就得狠得下心,程家惟一的第三代程锋,程家的宝贝蛋,可是五岁时,就跟所有程家的儿郎一样,拿着特制的小长枪,一板一眼的在演武场上跟着师父苦练着。受了伤,也是着小脸,让绮罗给上药,咬嘴唇不敢哭。包括生母的安澜郡主,都不敢说一句安慰的话。
那时绮罗不禁会想,程安小时候也这样吗应该一样,新婚都一早起身去练武的家规,这就是程家儿郎的责任,谁也不敢承担家族断档的凶险。
所以她也不敢跟程峰有一点感情,她害怕,现在自己有机会做母亲了,她敢吗顾家传了上百年,医药之上的天赋,一代不如一代,现在他们更多的是商人。娶她回来,其实他们也担心了,于是他们期望着顾家下一代能有所改变,只是这个,她能忍心这么对自己的孩子吗
顾仁没说话,只是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即便是现在,他看到自己的岳父,有时也会打一个寒颤,所以他从小就羡慕小小年纪就能拿稳针的绮罗,看她安静的远远的独自学习,可是她比他能干太多了。他当想着羡慕了,却没想到她从小所承受的压力。自己也要这样吗让自己亲生的孩子,害怕自己,然后一想到自己,就会颤抖
入夜,两人都没睡,白天的事让俩人心情都不太好,晚上俩人都没什么心情亲近了,只是安静的平躺着,望着帐顶发呆。
“娘说的是真的,可以去旁枝那儿抱一个回来。”顾仁突然说道。
绮罗征了一下,怎么会想到直接抱一个回来。
“不是自己生的,严就严了。”顾仁很认真的说道,这是他想了一晚上的结论,亲生的是下不去手,抱一个回来,让宗家再创辉煌也不错。
绮罗怔怔的看着顾仁,半天回不过神来,不是自己生的,自己费什么心教育没见段鼎就没把顾仁教出来,而祖师爷也没把那个顾老爷教出来
不过看顾仁那脸,她又噗的笑了出来。被顾仁打了一下,她安静的闭上眼,顾仁把她搂进怀中,并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想抱紧她。绮罗没动,没有回身,没有说话,但只是突然安心起来,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第一次很安心的入睡了。
第一章亮相
第二更
出门行商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这一次顾仁除了要把全年的药品先行采购回来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为兵部的订单而准备,但是顾老爷也说了,这是很难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谁为主将,不同的主将,采购的方向都不同,若是一个不小心,他们就可能承担巨额的风险。
所以第二天,也是绮罗成为顾家媳妇的第四天,她就坐在了长春堂的议事房里了。里面除了顾老爷,顾仁,顾二叔之外,其余的就是族中的族老,这代表了长春堂顾家的最高权利机构。
“这是宗妇”顾仁淡淡的指了绮罗一下,就算是介绍过了,他甚至没帮绮罗介绍那些族老谁是谁,但这也是一种态度,只要知道绮罗是宗妇就好了。
整个议事房里,除了绮罗就没别的女子了,事实上,这种会议,连顾二叔家的顾义也没有资格参加的,这也就是一种态度了。
绮罗对大家点点头,安静的坐在丈夫的身边。安静的听着大家说话,她今天出来,其实多少是跟着公公,丈夫出来见见人,过几天顾仁出门之后,她是代表顾仁坐在这儿,代表他行使宗孙的权利与义务的。
而在座的除了顾二叔显得有些不满之外,其它人也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显然他们习惯了。之前顾老太太在生之前,就能顾老爷也得坐在下首,这种会议是老太太坐中间给大家训话的,这就是宗妇的地位。
顾老爷不是那喜欢拖泥带水的人,直接摆摆手,让大家坐好,谈正事。
朝庭要用兵,怎么安排进货量,还有作坊的能力,这些都是要谈的。
绮罗当年管的就是医帐,药品采购这块也是她负责的,对她来说,她从来就是站在兵部的立场来想这个,第一次在药商的角度在看这个。她只是开单子,她从来就没想过商家有没有存货这个问题。现在看他们这么认真的在讨论,她都觉得自己当年是不是也没顾及到商家的立场
对商家来说,进多了,兵部不要,而药也是有时效的,卖不出去,商家就只能自己认赔。进少了、或者一个没想到,直接没定,兵部的单子应不上,那不是取消一个供奉就可以解决的。全族都要担责任,弄不好,一个贻误战机,全族人的脑袋就跟着落地了。当然,这个是最坏的结果,不过,最坏的结果也是结果不是。
“宗妇,你有什么看法”顾二叔突然点了她,显然,此时想给她来一个措手不及。就算她规矩好,药学佳,但作为一个兵部供奉要做的事,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第一次接触,让她说看法,摆明了就是不怀好意了。
“擂台打了这么久了,能打听到谁做主帅吗”绮罗懒得跟他们假客气,昨天听顾老爷说过主帅的问题,她现在扫了一眼在座的,直接提出来。
顾老爷和顾仁面上不露,但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无比庆幸昨天有谈过这个,让她听到了一点。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顾二叔却是再了解不过这对父子了,倒是觉得自己也许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