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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月上柳梢头,数里河道两旁屋舍华灯亮起,参差两列,水光相映,轻舟小船徜徉其间。李佑醉醺醺手扶栏杆,确定了张三等在下面候着,高呼道:“风景何堪人去后,月色且容我乘风”

也不知是这栏杆年久失修还是什么原因,外面人只见李佑一头栽入水里。

楼下张三等人望之,个个奋勇跳水救人。

却见此时有一艘画舫忽然杀到,船上有人大喝:“李推官落水了”登时跳下船夫数人,比岸上张三等人更便利,竟然抢在前头将李佑救到舫中去。

张三浮在水中瞠目结舌,这是从哪冒出来抢生意的他怎知是自家老爷

店家掌柜立于柜台,手握纹银笑而不语。他只是派人去名妓陆琦玉处报信曰:“那个李推官独自在我店中买醉,状甚忧郁愁闷,旁边少人遣怀。天赐良机,走过路过不可错过。”如此便得了十两银子打赏。

画舫来的倒也巧,正赶上李佑落水。

话说这时代苏州府市民脱离了农耕生活,已然不复传统的纯洁质朴之风了。概括起来就是喜流言,好词讼;追风雅,赶时新;产书画,造古董省略若干字。

第一条就是喜流言所以著名诗人李推官独饮大醉,掉到水里,特别还是被同样有名的美人捞回去这点破事传的很快。

为什么独饮大醉略略探究,是个人都猜得出,必然是被石参政伤了自尊,真是令人同情哪,石大人有些过分了。

掉到水里是不慎还是自尽也很值得研究探索,被上司逼成这样,还是值得同情。

至于被陆美人救走后发生了什么这就不用研究了,只须开动想象力即可。

有匿名好事者,实际姓李名正者,去那河楼上看了墙上“不才蒙苛遇”一句,在旁题写点评曰:一个苛字道尽心酸气,想必其中甚多一言难尽、有苦难言之事,却只能言尽于此。与上司同城为官不易,石大参太苛矣

后旁边新增“顶上”字样十数。

坊间传言愈烈,石大人如此排斥李推官不会是因为妒贤嫉能罢还是为了上任时的丑事打击报复不管怎样,心胸实在太狭窄了。

又有致仕居家老大人余公,微感不平,访石参政道:“我江南人杰地灵,才士辈出。有文章称世者,亦有诗词传唱者,俱为一时风流也。仕进别途自有道理,不至生野有遗才之憾,大人何故相煎太急。”

石参政不为所动道:“胥吏之徒,盘踞本地奸邪者十有八九,窜至七品者更罕有。不加抑之,任其嚣凌,何以治一方”

说真的,石大人对市井这些流言毫不在意。那李佑明明就是个奸邪小人,王知府狼狈为奸,对此他自觉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上不负君恩,下不亏社稷,问心无愧得很。

再说,能决定他升迁去留的绝对不是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市井百姓,何惧之有

有时人记道:“石公海内名臣,素有清望正节,历任黄堂道台,所临处百姓拥戴感恩不可胜数。独在吴郡不为民所喜,怪哉,百思不得其解。”

说起原因一章半节也道不完,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陆续发生。

镜头转至邀月楼,内厅中,李佑捧热茶而坐。

赵良礼大官人在对面大笑道:“我也不信你怎会羞愤自尽,原来是喝多了脚底打滑。滑的好,滑的妙,一头栽进陆姑娘的床里。”

“你是前来说笑的么”

“别想那院试的事了,找点适合你的消遣,来今年花魁赛会作个主评人如何。我这可是三顾茅庐了,你还敢拒绝”

李佑咬牙切齿道:“主评我不作。”未等赵大官人开口又道:“我要当主考官”

主考官这厮被刺激的失心疯了赵良礼目瞪口呆。

第三集府城风波第164章李推官也要开科考

离院试还有十数日,苏州府贡院附近的客舍旅店已住进了上千童生,一时满街都是交文友、探消息、寻关节的人物,趁机来做各种生意的也云集于此,算是个热闹地带。

与贡院隔着两个巷口的一处宅院,今日不知为何放了火爆,引得一批好事者去看,只见门口挂起了“苏州府花榜试院”的牌匾。试院是个什么众人都知道,和贡院差不多的意思,但花试又是什么

又有仆役若干,散了印制的传贴,围者人手一份,观之无不叫绝。原来是本地有闲有钱的名流一十二人共襄盛举,效科举故事开科花试,以名妓作考生,考出今年的花界魁首娘子,以及一榜、二榜、三榜名次。

真是个有趣的妙事,众人无不赞道。

消息传出去,一夜间轰动了府城,比什么李探花的诗词传的快多了,不愧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事。还听说样式是仿照科考的,有主考有提调,到时真会有一大群娇滴滴美姿姿的花枝样美人入场考试。

这么有创意的想法当然是出自受了刺激的李推官,那天他咬牙切齿对赵大官人说要做主考官,便指的是这个意思。

以赵良礼的性子,怎能不拍手叫绝,评花魁年年重复跟二十一世纪某晚似的,若要换个方式又没什么主意。如今李探花一出手,果然不凡。或者说,看来李先生这回被石大参气的不轻。

不过赵大官人也不是没有担忧,对李佑道:“青楼女子,大都以色艺娱人。其中所谓才女,粗通文字者多,熟诵诗书已是为佳。真工词善文者不过寥寥二三个,应考人数太稀少,看起来未免笑话。若都入场,怕又写不出东西来,如何开得科”

“山人自有妙计。”李佑胸有成竹道。

赵良礼疑神疑鬼道:“我总觉得你有阴谋。”

李佑大笑道:“不信在下那就作罢。”

赵大官人还是受不住这个好玩游戏的诱惑。他也真是个有人脉的,第二日便依着李佑要求在贡院附近借了处宅院,以此充作试院。用李佑的话说,附近读书人多,办起事热闹。

这院落后面有个五开间大厅,本是摆席宴饮的用处,简单布置后正可以做考场,几十个席位足够使用了。此外先请了十来个会使木活字的印工,每日印传贴于附近店肆中发放。

人力物力花销不少,但不是问题。赵大官人登高一呼,便有十来位无聊文人公子一齐凑热闹,宋问古贺慎之等人都跑过来了。

这些人,无不是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