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亲近,否则也不会唤他的表字了。之所以唤他表字,就是希冀为他留些念想,若是日后他有心功名,反正户籍也不可考,我找些关系,帮他入了我杜家之籍也未尝不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子游恐非池中之物,不想因为身份之事耽误了他”
冯鹤娘这就又有些奇怪了,能让杜牧觉得他并非池中之物,看来这个杜风可能还颇有些才学,要么就是见识方面总有过人之处。
她是想到便问,“杜风是才学可嘉,又或者见识卓远”
杜牧呵呵一笑,“我也不太看得透他,行为奇戾,举止乖张,可是这见识不见得卓远,总也不凡,我这府中住着这许多的士子,你也看到了,就是他的主意”
冯鹤娘点头接口说,“这个我也听说了,他想了个法子帮你解决了钱银之急”
“若单是如此,也不奇怪,少小奔波之人,心眼子活泛点儿也实属正常。只是他可能还真的颇有些才学,我之所以肯留下他,也是为了他进府的时候当场做的一首五言绝句”
“哦你吟来听听”
杜牧又是一笑,朗声唱到,“我家公相家,佩剑尝丁当。旧第开朱门,长安城中央。”
冯鹤娘听了一愣,随即点头称道,“用词极为普通,但是却言简意赅,未见多华丽,却简约丰采,平仄严谨,更难得的是将你家这百年间的兴衰说的透彻,也实属好诗了。”
杜牧赞道,“何尝不是呢当时我本无意收下他,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说不得哪天就要到江南去投靠我那从兄了,又哪儿来的钱银带个书僮只是他见我似乎无意留他,便说看到我家光景生了感触,愿意当场赋诗一首,馈赠与我,算是彼此相识之礼。等他在屋内踱了两步,就出了这首诗,我怜其才学,这才动了留下他的心思。倒是没想到他住下不过几天,反倒是帮我解决了这五脏的大患”
冯鹤娘听了不禁莞尔,她也知道,这几年她暗中也想办法帮了杜牧不少银子上的忙,如若不是杜牧这人不肯让女人养着他,也不至于还要变卖家产还债了。
“那你们在墨香楼里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果真那止小月姑娘出的题目,都是杜风代劳的”冯鹤娘对此还是有些疑虑,因此也就问了出来。
杜牧点点头,“我当时也是猝不及防,小月姑娘出的两道题也委实刁钻了些,不过我倒是实在没想到,子游才思敏捷到如此地步,看他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恐怕教授他学问的义父也是个大儒。只是被战火连累,又或者是本就无心功名”
冯鹤娘心中暗忖,原来这些,都还是真的,这倒是让人对于这个杜风真的要刮目相看了。
他们俩这边感慨着杜风的才学,却让其实已经走到门口正准备端着茶水进来的杜风听了个清清楚楚。
杜风一阵汗颜,心说哪儿是我有什么才学啊,这首诗原本就出自你杜牧之手,只是我占了便宜,知道你四十岁以后写过这样的一首诗,全诗长着呢,自己不过是撷取了其中的四句,凑了个五言绝句送你罢了这首诗截取自杜牧四十多岁的时候送给他一个叫做阿宜的侄子的诗,诗名为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诗。至于在墨香楼的对联,那根本就是后人早就已经烂熟于心的对子了,这杜牧第一次听到自然觉得有些难对,可是对于杜风,可就完全不是什么难题了。后边的那阙词,更是直接抄袭南唐后主李煜的作品,就更加不是什么杜风的功劳了。
可是听着杜牧的赞叹夸奖,杜风也不禁有些惭愧,他暗暗的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剽窃杜牧的作品了,“不过李商隐、温庭筠么,以及宋朝以后的那些人,嘿嘿,就别怪小少爷我心狠手毒了”
眼见着厅内二人已经不再谈论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了,杜风这才端着茶盘走了进去。
冯鹤娘本想多问问关于止小月止小猜姐妹二人的情况,可是她一个女儿家的,这些事情也不太好问的出口,于是也只能跟杜牧随意聊些秋色或者即将到来的冬景之类的话题。
眼看着就到了中午,杜风大概门外头指挥那帮书生的事情已经忙完了,于是就又跑了进来。
进来的时候一路小跑,走路带着风,而且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的连门都不敲。
一进来就说,“少爷,这眼看着就到了饭点儿,您看咱是不是叫点儿外卖回来,就准备开饭了”
冯鹤娘一听,外卖是个什么东西
杜牧倒是已经习惯了,想了想便说,“不如鹤娘也留在这里吃饭吧,我们也的确许久未见了,我也颇想与你对饮几杯。”说罢,杜牧就看着冯鹤娘,等待她的回答。
冯鹤娘眼睛转了一圈,先问了一句,“刚才杜风所说的外卖是什么意思”
杜牧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指指杜风,“这,还是让子游自己于你解释吧”
冯鹤娘便看着杜风,杜风很是随意的说到,“在家吃饭就是自己做,到外边买现成的,可不就是外边卖的饭菜么简称外卖。冯大小姐,您老明白了么”那语气,一副嫌冯鹤娘智商低的样子,看了让人好不气愤。
冯鹤娘这儿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气儿跟他计较了,于是便挥挥手,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就留在这里吃你杜公子一顿外卖了。”
说起来,以往冯鹤娘还真没吃过杜牧的请,这杜牧一向穷困潦倒,而且还是个败家子的脾气,有点儿钱十之八九都用到青楼勾栏里去了,于是每每跟朋友在一起,倒是把朋友吃个精光。
杜牧闻言,指派着杜风,“那就烦劳子游去翠香阁要些酒菜吧,这也已入秋时分了,喝些黄酒最好不过。鹤娘也是善饮之人,虽然是中午,不过也不用去管他,子游你多要些酒菜,我们少不得要好好饮上几杯。”
杜牧这儿自顾自的说着,杜风心里可就犯上了嘀咕。
翠香阁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这京兆之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啊,那里的一桌酒席,足足要花上三五两银子。再加上酒,依照杜牧的口味,至少也得是三十年的女儿红,恐怕来个两坛子是少不了了,那也要花上个二两银子。就这顿饭,吃完了明天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这么些天了,杜风从那些士子手里赚取而来的银两,拢共也不过五六两而已,要是今儿一顿给吃完了,估计晚上这主仆二人就得去喝西北风。虽然能指着那些士子租书的钱,可是这几天为了多存些银子,已经尽量的去多租一些书给那些士子了。万一他们这三五天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