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是淡而无味的水,喝来喝去,就会喝得人呕吐,适可而止的回味,却能让人暂时抛弃那些自己一直都认为非常重要的东西,当我停止回味的时候,脑袋中只剩下一样东西:肚子很饿了。在身上摸来摸去,粮袋和水袋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肚子饿带来的乏力感,困束着我的肉体。我倚靠着破屋子,望着面前的战场,食欲逐渐淡去,嘴巴里的苦涩味强烈起来,光线突然刺得人的眼睛发干,身体自己开始逃避感觉的恶化,扭来扭去,在地上磨出一个窝,屁股上的老茧似乎都掉了一层,可身体还是不住地迫使我控制它去逃避恶化的感觉。
站起来,没有搬运工的喧闹,没有商谈的争吵,没有寻路的呼喊,我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呻吟声。使劲地甩甩头,双手在头发里一阵乱抓,鼓起气,挺起胸膛,几拳砸下去,连连跳起来,猛烈地跺脚,浑身的血液倏然畅快了好多,我的自信,我的欲望,我的能力全都簌簌地往下落,无声地砸在地上。
漫无目的地走两步,朝着那些想绊着我的尸体走去,“啪”摔破的苦楚在脱落的伤疤后面咕咕地冒出来,滋润衣服。嗅嗅血腥味,慢慢飘散开来的尸臭味,我再一次爬起来,看看绊倒自己的尸体,突然觉得应该好好地感谢它一番:“谢谢,你让我痛快多了”眼角瞟见旁边的另一具尸体,我的脚自己就开始打架,把我推到那尸体边,然后,主动冲上去让它把我给绊倒。再次摔倒在地,我终于又有了一点疼痛,“足够了,这样已经足够了”我的眼睛开始扫描这个寨子,只见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沿着一溜米粒爬着,嘴里还呻吟着什么。跳到更远的地方,那个残破的粮仓显得更加残破,在中午炽烈的太阳的烘烤下,那个地方就像一直在燃烧。
燃烧,燃烧,我太喜欢燃烧了,燃烧吧,我的生命燃烧吧,我的灵魂我一个在尸体堆里打一个滚,跳起来,立马拉开架势,使劲所有的力气发动自己的脚,冲。
一脚跺在残破的墙上,一块碎泥撞在另一块泥块上“嘭”地散开,再一脚跺得整面墙不住地摇晃,再来几脚,不见新的坍塌,双脚拄地,用双手推,没有功效,没有坍塌,“啊”我只好用干涩的喉咙嘶吼,把一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烦躁喷到这个世界,于是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一种暴动的力量,它要摧毁一切。我急忙退后两步,三步助跑,跳起来,肩头和手臂绷紧,撞在泥墙上,“嘭”我被弹飞,连着几个趔趄。我的心脏,我的肺,我的胳膊似乎撕裂了,好痛啊
“你为什么还不倒”痛得浑身战栗,我却不休息,相反,继续撞向这堵残墙“嘭”,不知道撞了多久,我终于我残墙一起倒在泥块堆里,我翻动身子躺在十分刺人的泥块堆里,喘息,一种消耗了所有不好情绪后的畅快在我的血液里流淌,我逐渐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地方的苦难了
“还活着的人,给我听着,你们想活还是想死”我一边从泥块堆里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顺顺别扭的风中石,“想死的就别听我的话,想活的,仔细听着,你们也许可以从我说的话里找到一条活路”
“我们落到这个地步,主要的原因不是我们倒霉,不是别人抛弃了我们,也不是上帝这些鬼玩意儿在考验我们,而是我们自己把自己扔到了这个死疙瘩里我认为是我们自己把自己扔到了这个死疙瘩里”抹掉粘在嘴上的灰土,爬上一段破墙,“我们为什么在战场上要拼命厮杀为了活命为了财富为了情人朋友为了希望战场上,其实没人管我们是为了什么在厮杀,头领们只需要我们坚决地执行他们的命令,对手们只需要我们死所以,我们落到了这个地步”抓起一块碎泥,掷向远处的一间破房子上,“啪”的一声,真是惊人的声音,“活着的人啊我们就是这块大人们扔出去的泥块,我们沿着别人设定好的路撞过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不管我们是多么高贵,是多么卑贱,都是玉石俱焚化成渣滓”抽出风中石,挥舞起来,“我觉得,我们要活的话,就得变成他们手中的小鸟,只要他们一松手,我就会不再沿着他们设定的路线前进活得也许会久好多活得也要好好多”我嘶喊着那梦中的听众,“他们让我们在这里等死,也就是说,他们放开了手,我们为什么还要沿着设定的路线走我们为什么不去自由翱翔我们要活,还要活得更好”
跳下破墙,跳到粮仓里,那些散乱的杂物中没有一只装着粮食的袋子,但是遍地都是粮食,我脱下自己的衣服,捧上一堆在里面,提着冲出去:“还活着的人,我们应该擦干身上血汗,包扎好伤口我们有的是粮食,能为自己的生命争取到更多的存在时间想活的开声腔我需要人手帮忙,我现在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啦,我要把这里建成永远也攻不破的黄金城堡我要这里活上他妈的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一万年,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要比上帝活得更久”
“看,粮食,我们有的是”我捧着粮食在一个斜倚在一间房子门口的人看。
“我,想,活,但,血,快,流完了”我的呼唤总算换来了这些处于心痛和身痛双重折磨的人的斗争意识。
“好,你想活,那我就帮你止血”我放下粮食,拽出风中石,割开血迹最浓的衣服,找到那隐藏在血迹下面的伤口,看着那恐怖的伤口我他妈的怎么给他止血只要轻轻动一下他,就会冒出一大滩的血来。不管啦,从旁边的死人身上扯下几件衣服来,一件堵在伤口上,其他的连成带子,把伤口狠狠地缠起来,痛得快没气的人狂叫痛,脸色苍白的人马上充血随便处理了这些伤员的伤口,再把他们搬到一间能看见四周风景的破房子里,我抓过一件没多少血迹的衣服擦干手上的血迹,冲到寨子里寻找还能用的锅,桶,集中到井边,洗干净,一口一口地架起锅来,烧水。同时扯下死人的衣服,洗干净血迹,再扔到专门用来煮衣服的锅里好好地熬上一阵,然后拿出来让风吹凉了,用桶提着放得温热的开水来到伤病房,一个接一个地重新处理伤口,间或端来几碗熬得稀烂的白味粥,让几个勉强能动弹的人自己吃,喂别人吃。
我丢下所有的伤员,清理尸体,扔到寨子周围的山路上,清理寨子里的杂物,扔到刚才的尸体上吃饭,睡觉,等待别人的进攻。
时间一下就顺着我的汗水流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我千辛万苦布置的环境面临着巨大的检验。
大量的人向这个寨子扑来,刚开始只有一两个,然后三四个,接着七八个,再来就是二三十个最后只能看着数不清的一群又一群的人狼狈地逃窜着,最先看见这个寨子的人,直接绕过这座山向寨子背后的山跑去,然后就有人不管不顾直接往这里冲,当他们踩到那些尸体的时候这才,转向,可后面,人多了起来,尸体就变成了他们的垫脚石,直接踩在别人的头颅上,撞开我上面的杂物,急匆匆地朝寨子跑来,当他们看见手持风中石,坚若磐石的守着这个的我的时候,人家直接绕开三米,从旁边的破烂处跳进寨子,在里面一阵乱跑,然后,不知道就从哪个地方冲了出去,再后来,人家就无视我的存在,直接从我的胳膊肘下钻了过去,要不是看见我手中的刀很是锋利,他们肯定会一脚把我踹开,最后,人家直接跑过来,抱起我,把我扔到了不碍事的地方,冲进寨子,四下逛了一圈,急匆匆地向山背后跑去人群的冲逃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当我从躲着的伤病房探出脑袋的时候,只见一群人正紧张地劳动着,他们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用到寨墙上去了,似乎在造防御工事。
“老大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悄悄地接近一个停下手中的活,喘气的老汉,试探着问。
“怎么回事你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动手,那个该死的伍陆扩海马上就要到啦快,你他爸爸的屁眼儿,快去搬石头”冲上来差点把我给掀翻。
“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