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那就是思虑下官的前途。丁相先前所言,把皇陵下宫掘出水脉之事按压下去,这件事情不是做不到,只是所费力气良多,最后还是可能走漏风声。按常理来说,若是下官不知道下宫冒水之事,这件事情就与下官无关。可是现在下官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与下官有了莫大地干系。如若冒着极大的风险把这件事情隐瞒下去。下官不能得到丝毫的好处,受益的只是雷允恭和夏守恩之辈。可是一旦这件事泄露出去,下官却要承担巨大地罪责。这样两相比较,向朝廷隐瞒下宫冒水之事对下官来说是得不偿失。所以,下官才在这里厚颜向丁相请求,让下官把这件事情禀奏给太后。丁相损失的不过是三个月的俸禄,下官却避免了被撸掉乌纱帽的巨大风险,而且还会因为揭发雷允恭隐瞒皇陵下宫冒水之事获得朝廷的嘉奖。”
“丁相,你想想看,下官获得朝廷的嘉奖,就是我们南人获得朝廷的嘉奖。下官能在太后心目中多一丝分量,就是我们南人在太后心目中多一丝分量。以丁相之些微小过换晏殊之不世大功,这笔买卖岂不是划算之极至于丁相在这过程中所受的委屈,晏殊日后岂能忘记丁相乎”晏殊这番说辞早已经排练好,此时说出来声情并茂,煞是动听。
丁谓听得不住的点头。若是晏殊只言其他,丁谓可能还半信半疑,此时他听到晏殊说出内心中的小算盘,丁谓就彻底相信了晏殊地话了。在丁谓看来,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念呢一个人一旦有私念,那么这就给了别人以可乘之机。晏殊既然在意官职,在意前程,那么丁谓现在深居宰相,炙手可热,自然是晏殊投靠的最佳对象。以前晏殊之所以没有站在丁谓这一边,很可能是因为丁谓嫌弃晏殊不过是个应天府府尹,官职微小,没有值得拉拢的价值,所以冷落了晏殊,晏殊才会投靠到王曾和鲁宗道地一派。现在王曾失势,鲁宗道一病不起,晏殊没有了靠山,自然会想到丁谓。况且是丁谓主动向晏殊示好,以南人之谊拉拢晏殊,晏殊岂能错过这个送上门的机会
退一步说,不管晏殊是不是真正的因为南人之谊投靠丁谓,丁谓都是有恃无恐。因为这龙穴之穴的闹剧确实是雷允恭闹出来的。当日雷允恭来询问他是否赞同把先帝灵椁迁移至皇陵下宫时,丁谓也圆滑无比地说一切听凭太后拿主意。那么现在下宫即使掘出水脉,他丁谓又能有什么责任呢正如晏殊所说地,无非是个失察之罪,自请罚俸三个月,已经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呵呵,尚书大人真乃性情中人,可惜老夫以前没有和尚书大人有如此深聊,以至于冷落了尚书大人呢”丁谓捻须长笑道:“尚书大人既然如此说,老夫又怎能不同意呢如果老夫自罚俸禄三个月能换来尚书大人大功一件,老夫自然是心甘情愿。正如尚书大人所言,尚书大人在太后眼里多一丝分量,那么我等南人在朝堂之上就多一丝分量。太后若是对尚书大人青眼有加,那些北人又安敢小视我南人耶”
晏殊连忙起座对丁谓深深地拜下去:“晏殊多谢丁相的宽宏大量”
丁谓也急忙站起来,扶起晏殊,把他按在座位上,口中嗔怪道:“哎尚书大人,你我还需要这般客套吗既然俱为南人,自当相帮相助”
晏殊坐回座位,又对丁谓抱拳道:“丁相,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来日方长”
“哎”丁谓摆手打断晏殊地话道:“尚书大人,若是你再客套,休怪老夫着恼啊”
晏殊这才合上嘴巴。
丁谓又道:“尚书大人,既然如此,可要老夫安排你进宫面见太后”
晏殊道:“太后不曾宣召,臣下安敢擅自进宫下官以为,还是请丁相替下官把奏折递给太后吧。”
丁谓拿起奏折重新看了一遍,点头道:“如此也好,老夫先替尚书大人把奏折递进宫中,听候太后示下吧。”
晏殊欠身道:“一切听由丁相的安排”
丁谓把晏殊的奏折递进宫中之后,本以为太后会雷霆震怒,下懿着人从严查办。谁知道奏折递进宫内几天,也没有见刘太后有什么动静。这就让丁谓有点吃不准了,刘太后为什么既没有下旨惩办雷允恭,也没有下责怪自己呢难道说刘太后对皇陵下宫掘出水脉之事毫不在意吗这不太可能啊无论如何这皇陵都事关大宋龙脉,刘太后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去这件事情呢如果刘太后不会放过这件事情,那么刘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丁谓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内心暗恨雷允恭这个蠢材,若不是这个蠢材擅自作主张异想天开地迁移什么龙穴之穴,现在一定还在皇宫内享福呢。如果雷允恭能在宫中,那么刘太后是什么意思不就非常轻而易举地打听出来了吗哪里象现在,让自己在这里毫无边际的胡乱揣测
苦思冥想几日后,丁谓只能推测一个自认为比较合乎情理的答案:雷允恭是跟随刘太后几十年的老臣了,刘太后太过于宠信雷允恭,所以一见皇陵下宫冒水之事涉及到雷允恭,反而不好处理。若是刘太后对雷允恭处置过轻,难免会惹朝臣非议;若是处置过重,刘太后又不忍心下手。所以只好先把这件事情搁置起来,等过段时间冷却下来再说。
第一卷第一百七十四章聪明一世
丁谓虽然揣测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理由,但是内心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时刻关注着京城内外的一切动静。
自先帝死后,朝廷就形成了一个惯例,就是所有大臣的奏章必须先到中书门下,经由丁谓先审核后,然后才送往宫内请太后和皇上御览。近两年来,由于丁谓势大,朝中大臣中除了王曾和鲁宗道之外,几无和他做对之人。所以丁谓主要只留意这几个对头的奏折,对于攀附于自己一党的大臣的奏章,丁谓也只是不时地抽看一下,多数时间都放由他们直接递进宫内。可是这几日来,丁谓又恢复到先帝初葔时候的习惯,对每一份要递进宫内的奏折都要仔细观看,关注一下里面有没有对自己不利的言论。
这样外松内紧的过了十余日,依旧是风平浪静,丁谓终于相信,这件事情就要过去了,雷允恭虽然擅专,但是毕竟是出于忠心,为了让皇上多一些子嗣,出发点是好的,属于好心办了错事,再加上雷允恭侍候了太后几十年的情分上,太后应是不忍心责罚于他。至于自己,丁谓更是放心,假如太后不责罚雷允恭,又怎么会去责罚罪过比雷允恭小千百倍的自己呢
这日早朝,众朝臣依旧是议论一下正常的朝政,没有任何异常。
下了早朝,晏殊却悄悄地拉住了丁谓,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晏殊对丁谓躬身一拜,郑重其事道:“丁相,下官有一事相托”
丁谓笑道:“尚书大人何须如此客气有话但讲无妨,什么相托不相托的。平白薄了你我的情分”
晏殊亦赔笑道:“丁相所言极是,下官失言了。”顿了一顿,晏殊接着说道:“丁相,下官有一小女。许配给洛阳茂才富弼。”
丁谓平生爱才,洛阳才子富弼之名自然是听说过,他点头道:“尚书大人有此乘龙快婿,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晏殊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道:“丁相,下官今日就是为下官那不争气的小婿而来。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七,虽然已经是茂才身份,但是礼部省试却屡屡不中,眼见年纪渐大,再如此下去。徒自惹人耻笑。所以下官才向进宫,请太后荫封小婿一官半爵。待会儿我想进宫悄悄地向太后面奏,太后肯定会将此事问丁相地意见。到时候请丁相帮忙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