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里的墨不是水多了墨色发淡就是水太少墨色干枯。等他把墨研磨好,香炉中的香只剩下极短的一截了。
江逐流轻呼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耽误,时间刚刚好能让他完成计划。他提起笔来,快速地书写起来。
猛然听刘飞鹏开口喝道:“停时间到”
江逐流扭头望去,只见香火正好熄灭。而此时,一首水调歌头他刚刚写完了上阕。
有小厮过来把赵杭和江逐流桌上宣纸收过去交给刘飞鹏。
在一旁观战的众人都围了上来。
刘飞鹏将赵杭的词摊开,入眼便是规规矩矩的颜体。显然,赵杭在书法上下过苦功,这一手漂亮的颜体到也有颜真卿六分的神韵。只见纸上写到:
水调歌头寄人
枕上青丝细,窗外月牙低。可怜秋梦转薄,中夜又披衣。吩咐幽思一缕,解我柔肠百结,提笔赋新词。浸泪红笺字,透纸十分痴。
书未尽,魂欲断,影凄迷。纷纭世事难料,何处觅佳期不管花开花落,但得两心相守,远信亦相知。许践今冬约,踏雪折梅枝。
“好赵贤侄不但书法漂亮,词也填得极好。”
虽然是第二次见到这首词,刘飞鹏还是禁不住喊了一声好。他向围观的众人品评道:“不意赵贤侄竟然有如此高雅词句,实在难得啊这首词谴辞灵秀,用字生动。你们看,一个吩咐把幽思写动,一个透字把心痴写重。下阙的结句扣住寄人题意,信守承诺,折梅之约通篇古朴典雅,有前唐诗风啊”
刘飞鹏这评价显然极为中肯,让众人心服口服。
刘飞鹏接着又展开江逐流的词,他不由得咦了一声。众人随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宣纸上一种他们从没有见过的字体。其字体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联笔字如游丝行空。
这是什么字体刘飞鹏临过无数字帖,自诩眼力超人,竟然也看不出江逐流这字体师承哪一派别。
对江逐流的书法惊异尚未消散,刘飞鹏旋即又被江逐流的词给吸引住了:
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
刘飞鹏正看得心神激荡,欲罢不能,没有想到,江逐流的词到了“转朱”两个字却噶然而止。这就好比刘飞鹏饥肠辘辘地时候正拿着一只鲜美的鸡腿在啃,可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却被人劈手抢去,能不让他心急火燎吗
“江贤侄,你何故只填了上阙,下阙却只写了两个字呢”
“县台大人,在下思虑愚钝,刚刚把上阙填好,一柱香的时间就用完了。”
“原来如此啊。”刘飞鹏恍然大悟,“那么你下阙考虑好了吗”
“已经考虑好了,只是时间过紧。”
赵老太爷插口道:“刘贤侄,你看这第三场比赛的胜负”
刘飞鹏这才想起来,原来第三场斗文还没有判断胜负呢。
“呵呵,赵伯父,实在抱歉,小侄这便宣布。”
刘飞鹏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对众人宣布道:
“若论评判词的优劣,虽然江逐流只写了上阙,但是在气度、意境、遣辞用字上显然要胜过赵杭一筹。但是由于赵杭在规定时间内填完全词,而江逐流只填了上阙,依照定好的规矩,第三场斗文大赛沿河村代表赵杭获胜”
虽然胜的并不光彩,但是毕竟是胜了,沿河村方面响起一阵欢呼声,只是欢呼声听起来有些微弱,显然底气不足。
江村村民却也没有失败的沮丧。江逐流已经赢了两场,下秦河的水必须开足八个时辰。再说,第三场比赛江逐流可谓的是虽败犹荣,连县太爷都说江逐流的词比赵杭写得好呢
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场失败竟然是江逐流精心策划好的。他肚子里装了几千首宋词名家之作,随便拉出一个,哪一个不比赵杭填的词好这首苏轼的水调歌头拿出来,赵杭自然是要甘拜下风啊。江逐流故意在时间快要耗尽的时候才开始动笔,只写出上阙,这样既能证明他的词比赵杭的好,又恰恰好输掉这场比赛,让江金川这个老东西的土地望水兴叹。
比赛结果按照江逐流设想好的出来之后,连江逐流都忍不住佩服自己一下。不愧是会计系的计算天才,连输,也要输得那么帅
第一卷第八章人,原来可以这样无耻
欢天喜地地回到江村,族人们飞快地散去。一个时辰后,沿河村将开闸放水。村民们都要抢在之前把自家田地里的垄沟水渠修葺好,以让珍贵的下秦河水顺畅地流入自家干渴的土地。
江逐流也是满心欢喜。虽然家里的几亩旱地无法浇水,但是他却可以得到族人们交的粮食。一百多户人家,怕有一千多斤粮食吧有了这么多粮食,江母和冬儿就再也不会挨饿了。听天成叔说,村里象江老四这样家里只有旱地的还有两三户人家,等领回粮食后,拿出一半分给这几户人家,让他们也能熬到来年夏收。
不知不觉中,江逐流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心情欢快起来之后,江逐流忽然发现古代的美好起来。天空湛蓝得让人赏心悦目,不象二十一世纪的天空,灰蒙蒙的跟一块抹布似的。空气清新纯净,甚至能嗅出青草的味道。就连夏日火辣刺眼的阳光江逐流也觉得温和起来。
隔着老远,就看见冬儿在摆弄什么。快步走进院子一看,原来冬儿手里举着一个大斧头正在艰难地劈着一块树根。
看着小巧玲珑地冬儿滑稽地舞动着那么大一把斧头,江逐流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上去一把将斧头夺了过来。
“冬儿,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劈柴呢”
冬儿象做错什么事情一样望着江逐流。
“官人,你大热天到下秦河堤坝观看斗文大赛,我看你辛苦,就,就想提前把饭做好,让你一回来就能吃上热饭。只是,只是冬儿无用,连一个树疙瘩都劈不动。”
江逐流看着冬儿粗糙的小手,那无数道小裂口又渗出鲜血来。一定是刚刚劈柴的时候被斧头把给震的,江逐流一阵心疼,却又不忍心责怪冬儿。
“冬儿,以后劈柴这样的粗活都让我来做吧。”
江逐流抡起大斧,劈向树根。
“官人,你是读书人,身子这么金贵,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呢”
冬儿双手拉住江逐流的胳膊。
“你累坏了身体,又怎么有精力去研读诗书呢”
“狗屁”
江逐流骂了一句粗话。
“一个大男人家身子哪有那么金贵读书人读书人更应该疼老婆。一个不懂得心疼老婆的人配做读书人吗”
江逐流晃开冬儿的双手,抡起斧头大力的劈了下去,坚硬的树根立刻一分为二。
冬儿在一旁抽泣起来。她不懂这是为什么,明明心中开心的要命,可是眼泪偏偏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是怎么了她不是一直盼望官人这样对她吗那为什么官人知道心疼她了,她却哭了起来呢
“冬儿,怎么了哭什么”
江逐流连忙扔掉斧头,笨拙地用手为冬儿抹去眼泪。
“对不起,我刚才太粗鲁了,让你受委屈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对你这样了。”
冬儿边哭边笑。
“官人,冬儿不是委屈,冬儿是高兴官人这样对我,冬儿真的很高兴呢”
“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江逐流大手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他这时也看出,冬儿确实是高兴,虽然她还在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