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准许,一个粗手大脚的四十多岁汉子走进屋来。一进门先跪下见礼,正是王通手下铁匠作坊的工头乔大。
“让你去问的那些事可有什么眉目”
“回老爷的话,目前在咱们作坊做事的那些师傅都说造不了,这两天小的和他们也去各处问了,能做这个的师傅,全都在火器作坊那边拿着工钱,日子也好过,不愿意向外走的。”
王通点点头,转头对蔡楠笑着说道:
“看来靠咱们自己还是不成,等下你回城和我去拿那个片子递过去,乔大你也回去吧,继续打听这桩事。”
等几个人都出去,谭将和张世强等心腹人走进来,谭将犹豫着说道:
“老爷,锦衣卫一千户不过千人,兵器也就是刀枪火铳,因为锦衣亲军的作用不过是镇压地方,监视官府,老爷您现在去作坊问讯这火炮的事情,要是被有心人盯上,恐怕要犯忌讳啊”
马三标在那里擦拭着腰刀。对议论的内容漫不在意,张世强脸上却有惊愕的神情,李虎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王通沉声说道:
“就天津城内城外这些杂碎,对付他们还用大炮,咱们新兵训练营的人马现在就不怕他们,这大炮另有用处,没有这利器,什么也做不了”
听到王通说的这般斩钉截铁,其他人也不敢相劝,但脸上都有疑惑的神色,王通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之中。
操练场上的训练又是开始,响亮的口号传入了屋中,马三标和李虎头都有些坐不住,对视一眼,刚要向外走,王通却突然开口吩咐道:
“找几个人去路上侯着,京师那边的信使一到,立刻送到我手中来。”
天津卫城不光是漕运到京师之前的周转,早在弘治年间,天津通往蓟镇,通往北直隶西边的几条河道就已经疏浚通航。
朝廷把火器制造的官坊放在这边,也是考虑到了交通便利,铁料、煤炭的输入,制造出来的兵器向蓟镇、京师、宣府甚至是辽镇的输送,都可以通过水路和海路来转运。
同样的,这官坊供应北地几大边镇和重地的火器,铁、煤以及各项材料的花费,人工雇佣。车船运输,方方面面花费都是巨大,每年朝廷大笔的银子划拨进来,让这天津火器作坊监管的差事成了肥差。
天高皇帝远无人管,大批钱物流动油水大,能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几辈子吃穿不尽,爽利的很。
这鲁公公做事也和其他处撕破脸死命捞钱的宦官不同,他管的作坊做出来的东西还有五成是可用的。
尽管五成可用,但在各个军镇、营头中,已经得到了最高的评价,毕竟工部做出的火器能用的连一成都不到,而其他宦官监管作坊做出来的最多也就是三成。
加上鲁公公书读的少,对上下打点却是无师自通,明白的很,该送给上面各位祖宗的银子,从来没有少过一分,比常例反倒要多出一成,这一来二去的,鲁公公在天津火器作坊这位置上做的稳当长久,成了说一不二的人物。
说话管用未必就事事顺心,大好天气的,鲁公公正在自己的官署中大发脾气,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他老人家也没像宫中宦官那般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反倒是个黑大汉的模样,若不是没有一根胡须,恐怕会被人以为是在运河上跑船的。
下面听差的小宦官,作坊中的工头,都在作坊官署正堂中,人人低头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你们这些杀才,宣府那边五千只三眼铳催得那么急,才做完了多少,今日就停工了。莫非等御马监的监管下来,杀几个脑袋才肯做吗”
众人的头又低了不少,谁也不敢言语,看到这摸样,鲁公公更气,指着最靠前面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大喝道:
“范大嘴,你不是平日里最能说吗,这时候怎么哑巴了,你来说,你来给咱家个说法”
被他喊到的那“范大嘴”为难的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人,或许感觉到他眼神看来,那些人更缩了缩,“范大嘴”心里大骂,却只得低声说道:
“鲁公公,这个咱们这边的三个番鬼工匠,前日不是来找您老人家,说是加工钱的”
“当初招进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每月二十五两银子吗,这样的价钱,咱们大明就连内阁大学士的俸禄都赶不上,他们还想要什么再说,咱家怎么不知道这桩事”
那范大嘴的声音小了些,低声说道:
“当日公公和监粮的万公公那边吃酒,回来就睡了,小的们也是想和那几个番鬼打个商量看看能不能”
正说话间,迎面一物猛地飞来,下意识一躲,脸上已经挨了下,却是个毛笔被丢了过来,鲁公公大力的拍着桌子,怒骂道:
“要加多少”
“每年二千四百两,年节还要有单独的红包银子,这个数目太大,小的们不敢答应,谁想着这几个不知礼节的番鬼居然煽动那些匠户停了工,还说什么。没他们看着,咱们作坊造不出合格的火器。”
数目一说,那鲁公公眼里好似能喷出火来,站起大吼道:
“二千四百两,三个人就是七千二百两,咱家一年才”
话说了一半就自觉地停住,好悬说出自家一年能捞的数目,也是有个门房打扮的人快步的跑进来。
这门房看了满堂上噤若寒蝉、神色古怪的人,连忙陪个笑脸,到了鲁公公的跟前,低声说了几句,喘着粗气的鲁公公又是瞪起眼来,怒喝道:
“咱家不见,混到这般地步的杀才,还来求咱家帮忙,护着他那小贼不是从咱们作坊挖去了十几个人吗,让他们自己做,他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锦衣卫什么时候要用大炮,真是脑子坏掉,快打发了”
呵斥几句,门房又是跑了出去,鲁公公被这件事引开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