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涂一乐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大晚上的，从这儿出来的，大致有几种人，第一种是小情侣，不用问，直接开去最近的酒店。第二种是一大群人，一般都会有人来接。从这儿出来的单身男客，十个有九个都是心情不怎么美丽的。我在这跑活儿久了，心里有数。”

涂一乐笑了笑：“师傅，你对这些还真是了如指掌。只不过，我的心情算不上不美丽，陪朋友来喝一杯而已。”

司机沉默片刻，重新打量了一下涂一乐，仿佛看透了一切似的，又说道：“男人嘛，尤其是像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不是为了妹子还能是什么？这大半夜的，不就是为了找点乐子？”

“找乐子？”涂一乐微微皱起眉头，“师傅，我只是单纯出来和兄弟聚聚，没您想的那么复杂。”

司机哈哈一笑，“小伙子，别不好意思，这都是人之常情。你看这海东街上，多少人在这灯红酒绿里寻找慰藉，我啊，见多了。你要是想找点乐子，咱们的目的地就是海汇街，你要是想去下半场，咱们的目的地就是海安街。”

涂一乐懒得跟他辩论，无奈地摇摇头，“师傅，送我去神州大厦。”

说完，涂一乐懒得再跟他说话，往后座上一靠，双手抱胸闭上了眼睛。

司机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涂一乐，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行。”

他伸出右手，打开了车里的收音机。收音机里传来一阵悠扬的轻音乐，充斥着整个窄小的空间，让涂一乐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不一会儿，涂一乐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他的潜意识正和这忽然袭来的睡意相抵抗，可最终却被这睡意打败了。

迷迷糊糊中，涂一乐看见，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飘洒而下，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一盏昏暗的路灯在雨幕里散发着昏黄的光，像是无力地挣扎着。街道湿漉漉的，倒映着扭曲的光影。

在这雨夜中，一个男人正拼命奔逃。他的身影在雨幕里时隐时现，溅起的水花混着泥污，打湿了他的裤脚和鞋子。

身后，一群黑影紧追不舍，他们的脚步声被雨声掩盖，只偶尔传来几声压低的呵斥，“站住！”

男人喘着粗气，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不断滑落，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决然，在这湿漉漉又危机四伏的街头左冲右突，试图甩掉身后的追杀者。

而涂一乐仿佛置身事外，又仿佛与那被追杀的男人灵魂相系，在梦境中静静地观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的心也随之揪紧，身体微微颤抖，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这梦境的剧情如失控的列车般呼啸向前。

车子缓缓地停在了神州大厦的楼下，四周安静得像座荒岛。

“小伙子，醒醒，到了。”司机冲涂一乐大声喊道。

涂一乐猛地睁开双眼，恍如大梦一场。回过神来，才发现已到了目的地，便问道，“多少钱？”

“88。”司机指着计程表，转过身朝他递过来一个二维码，脸上堆满了笑容，“小伙子，就这么一会儿，你还做梦了啊……”

“滴——收款成功。”

涂一乐推开车门，脑子里似乎还有些恍惚，那场奇怪的“梦境”，让他隐约感到一丝不安。